家附近有个女生被先奸后杀,肢解得尸体都找不全。
妈妈听说后,立马嘱咐我异父异母哥哥要注意安全。
邻居好心提醒,“你家南南一个女孩子,下了晚自习都是自己回家,更危险。”
她却不以为然,“她好好读书就什么事也没有,要是敢去招惹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看我不打断她的狗腿!”
只是她不知道,她再也没机会打我了。
因为我就是那个被肢解的女生。
……
家附近的排污渠冲出来了一截人腿。
这种恶性事件立马上了新闻,成了周围邻居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得多大仇啊,将人砍成这样。”
“唉,谁说不是呢。”
“听说死的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说是先奸后杀。”
“排污渠附近是县城唯一的高中,那死者不就很有可能是学校的学生?”
……
我妈听到邻居们这么说,立马着急起来。
“我好像听青枞说过,他学校周围最近有变态出现。”
她立马掏出手机给继父的孩子,和我异父异母的哥哥打电话。
“青枞啊,你晚上下晚自习回家一定要小心一点,最好是和同学一起结伴走啊。”
“要不以后我还是让你爸去接你吧。”
“你不知道,已经有人遇害了,我实在是担心的很。”
妈妈温柔地声音中充满了担忧。
邻居大姐看她挂断电话就把手机收起来,忍不住提醒,“你不给南南也打个电话?”
“青枞一个大小伙子,就算遇上了变态也容易跑掉。”
“南南可是个女孩子,下晚自习一个人走夜路,她不比青枞危险?”
妈妈原本舒展的眉眼慢慢皱在一起。
“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你是不知道,她现在牛气得很,还敢跟我叫板了。”
“也不看看她那副样子,含胸驼背的,长得也不好看,看着就安全得很。”
“再说了,谁知道这被人杀了的女孩是怎么回事。”
“李竞南要是敢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勾搭在一起,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邻居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想说话,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我就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妈妈。
她不知道,她再没机会打断我的腿了。
因为我的腿被人打断扔进了排污渠。
据说我出生的时候,亲奶奶一看我是个女儿黑着脸就走了。
亲生父亲在也不住地抱怨妈妈生了我这样一个赔钱货。
于是在我三岁时,我的亲生父亲又找了个女人生了个儿子。
那个女人抱着儿子登堂入室。
妈妈被迫离婚,连带着我这个拖油瓶,也成了无家可归的人。
她不止一次地说过,要是我是个儿子,她就不会受那么多的罪。
她所有的不幸都是由我带给她的。
那时候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她一不高兴,就会打骂我。
可我连哭都不敢,因为我知道,要是我哭了,她就很可能不要我,那样我就只能饿死在街头了。
在我五岁的时候,妈妈带着我嫁给了继父。
继父家有个比我大半岁的哥哥。
也是从那时候我才知道,妈妈她不是不温柔,只是她的温柔从来不属于我。
她会拿着煮好的鸡蛋温柔地对哥哥说:“青枞,小心烫啊。”
而我,只能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哥哥手里冒着热气的香香的鸡蛋流口水。
一向沉默寡言的继父都看不下去了,指责妈妈说:“不就是个鸡蛋吗,给南南也煮一个不行吗?”
“这要是传出去,不得有人戳我脊梁骨?”
“说我赵德远虐待只顾自己的亲生儿子,虐待你带过来的继女!”
哦,对了,我原本叫李竞男。
大约是妈妈恨我不是个男孩,所以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
是继父觉得太过了,所以把“男”字,改成了“南”。
妈妈听了之后不仅不按照继父的指示给我也煮一个鸡蛋,反而说:“一个赔钱货,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吃什么鸡蛋!”
“要不是丢了她是犯罪,我真想把她扔了一了百了。”
“你也知道我为什么会跟前头那个离婚,所以也不用费心劝我。”
继父听了之后还想跟妈妈理论,我却好怕他们吵起来。
“没事的,叔叔,我不喜欢吃鸡蛋,鸡蛋都留给哥哥吃。”
这样的话术,我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继父到底是不忍心,又重新煮了两个鸡蛋,甚至还扒好皮递给我。
我第一次吃到那么香的鸡蛋,一时间也忘了看妈妈的脸色,大口大口吃着,噎得直打嗝也肯停下来。
记得那天虽然吃到了鸡蛋,但是身上多了很多妈妈亲手拧出来的红疙瘩。
下水道里的尸块很快被打捞干净。
残破的躯体被再度拼接好,唯独少了头颅。
“林队,这是从死者手里拽出来的。”
“这是很重要的证物,希望能尽快确认死者身份,联系到她的家人吧。”
年老的法医举着一截断裂的项链,语气中是掩藏不住的遗憾。
我殷切地看向妈妈,希望她能认出来。
因为那是从小到大,她唯一送我的礼物。
我记得那是初三的时候,她嘲讽我说:“就你?还想考上高中?”
“要是你考不上高中就出去打工,省得白待在家里吃闲饭!”
那会儿我心中憋着一口气,壮着胆子问她:“要是我考上了呢?”
在继父的劝说下,她不情不愿地说要是考上了就给我奖励。
为了这个口头上的承诺,我更加没日没夜的学习,最后以全年级第三的成绩考上了高中。
我拿着录取通知书兴冲冲地去找妈妈。
本意不是为了讨要奖励,而是想让她知道,我是有在认真学习的。
可妈妈看了之后不但没有高兴,反而黑着脸说我:“你现在得意了?觉得翅膀硬了敢跟我叫板了!”
“我平日里是少你吃还是缺你穿了,至于刚拿到通知书就敢来问我要东西了!”
我捏着大红色烫金字的录取通知书,不知所措。
就在我快要忍不住哭出来的时候,一个东西扔到了脚边。
低头一看,是一条有些发黑的项链。
那是妈妈前些年一直戴着的银项链。
“这就是奖励,拿着赶紧滚。”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别做出这样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我好歹供你吃喝那么多年,不像你那个死鬼爸爸。”
“他估计连你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摊上你们这样两个讨债鬼!”
骂骂咧咧的声音随着妈妈往外走越来越小。
蹲下身将那条老旧的项链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丝毫不嫌弃它是老旧的,相反,我非常喜欢。
因为上面有妈妈的味道,我戴着它,就像妈妈一直陪在我身边一样。
这条项链我一戴就是三年。
我想妈妈她肯定能认出来的吧,一定能的吧。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证物。”
“那东西黑乎乎的,连原本的样子都看不出来了,不说是条项链,还以为是条绳子呢。”
眼看没什么热闹可看了,妈妈和邻居小声吐槽着往家的方向走。
我感觉被一股巨大的撕扯力扯向妈妈的身边。
或许是执念太深,以至于我被困在妈妈的周围。
她没有认出来那是我。
心头空荡荡的,想要哭,可是我没有眼泪。
我跟着妈妈一路回了家。
继父眼见她回来,神情有些紧张。
“你听说了吗?学校附近有个女孩出意外了。”
妈妈放下菜,漫不经心地回答:“可不止听说那么简单,刚才我和隔壁吴姐去买菜,亲眼看到那些残肢被捞上来的。”
“你是不知道哟,那尸体被砍得七零八碎的,估计就算是亲妈站面前,也认不出那是自家的孩子。”
“还有啊,那大腿上黄澄澄的脂肪组织,看着就吓人。”
“我这几天是吃不下肉了,咱家吃几天青菜吧。”
“你还有心思想着吃什么?”
“昨天晚上南南就没回来,这附近又发生了这么吓人的事,你个当妈的怎么就不担心呢?”
继父看着妈妈依旧无动于衷的样子,有些生气了。
“我跟你说话听见了没有!”
“你是不是压根儿就没找过南南?”
“我早说让你给她也买个手机,哪怕是只能接打电话的那种也行啊,你就是不听!”
“现在好了,有个事儿连人都联系不上!”
妈妈见继父生气,神情有些局促,但还是长嘴反驳。
“她一个赔钱货,要什么手机!”
“再说了,现在网上不三不四的人那么多,万一被哪个黄毛骗走了怎么办!”
我刚想安慰自己原来妈妈不给买手机是因为这个,但是我还没来得及把自己哄好,就听她继续说。
“我还指望她长大了能打工挣钱呢,实在不行还能把她嫁出去换多点彩礼给青枞娶媳妇呢。”
“要不然不是白养她这么多年了?”
继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骂。
“赔钱货赔钱货,你一天到晚就把这三个字挂在嘴边!”
是啊,我不明白,为什么妈妈自己是女人,还要用这样的言辞来侮辱我。
“还有,别说什么把南南随便嫁了换彩礼给青枞娶媳妇这话。”
“要是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父子里趴在你们母女俩身上吸血呢!”
“吵死了!”
好不容易周末放假,正在睡懒觉的哥哥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出来。
原本像个炮仗一样的妈妈看到哥哥顿时笑得跟朵花一样,从厨房将买好的早饭端出来摆上,又招呼哥哥赶紧吃。
“这还热乎着呢,快吃。”
哥哥也不说话,心安理得地坐在餐桌旁,等着妈妈把筷子递到他手上。
妈妈总是这样,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哥哥,却把所有的尖酸刻薄都给了我。
继父见哥哥像个大爷一样等着伺候,很不高兴。
“这么大个人了,不能自己拿筷子吗?”
“阿姨又不是你的保姆!”
哥哥还没说话,妈妈就像个护崽子的老母鸡一样挡在他面前。
“孩子学习本来就很累了,我们做长辈的没办法帮他,难道还不能在生活上多帮帮吗?”
继父很不赞同她的这个观点。
“那南南呢?”
是啊,妈妈,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