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周茵转身出了排练厅大门，女孩儿们开始脱自已的足尖鞋，一边开始说笑起来，身上的汗水渐渐地干了，她们背起装着足尖鞋的包，向学生公寓楼走去，她们要赶紧休息，因为，半小时后，还有两节文化课等着她们呢。
周茵走出排练厅，取出水杯赶紧喝了两口，二小时里，她没停地说话，嗓子干极了，她是个极重形象的老师，在学生面前，任何时候，她都要保持仪容整齐，学生们流着汗在练功，她绝不会喝水。此刻，她忙忙地喝了两口水，就匆匆走了。原因是她除了这个毕业班外，学校今年给了她一个一年级新生班，大部分年龄只有10岁，别说上课，生活首先就是大问题。她现在就是要去给这些小不点们上课。
“周老师，您现在有时间了吗？”
周茵回头一看，原来是芭蕾课前找她的那个男人。“你有什么事？”周茵边走边问，语气已不再象上课前那样严厉。
“周老师，我是一年三班申小雪的爸爸，我从杭州来，明天上午的飞机回，我女儿不让我走，晚上非要和我住到酒店去，她长这么大一直没离开过我们，我今天晚上能不能带她在外面住一晚，明天一定按时回校，不耽误上课，行不行？”
“不行，既然已经报到入校了，就应该把孩子交给我们管理，现在都是独生子女，在家都是娇生惯养，但到这里来了，就要统一管理，不要搞特殊化，你总是要走的，孩子总是要面对这一天的。”
“那晚上孩子要是哭个不停，怎么办？”
“你放心，都有个适应过程，家长们这个时候要和老师配合好，让这个过程尽量短些，再说，学校既然收这些孩子，在管理上就有一套有效的办法，公寓楼每一层有一位生活老师负责他们的生活问题，晚上每层楼也有生活老师值班，安全问题不用操心。”
“那我就走了，不和她告别了，省得她哭闹。”
“你还是和我一起去班里看看她，和她告别，让她知道你走了，这是程序，做家长的应该按正常程序做。这也是教给孩子做事的方法。”
急匆匆处理完申小雪的事，周茵才有了片刻喘息，“这些小娃娃，和我当年来这里上学一样大，一定在那儿眼巴巴地渴望着老师的眷顾呢。”可是，她现在要做的不是温柔地安抚这些刚刚离开父母，象羚羊一样对周围充满巩惧的小学员，而是手持剪刀，先统一她们的头发长短。
周茵老师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一把剪刀。一个个的瘦小的新生逐个走进来，周茵老师将她们的头发剪成约50cm的长短，这是为了便于练功时挽成发髻。“杨晓莹”周茵看着入学名单喊道。“老师……”一个小女生怯生生地蹭了进来。这是一个特别白净俏丽的小女孩儿，眼睛不是很大，但配上小巧的鼻子和嘴巴，显得非常恬美俏丽。长圆的鹅蛋脸，特别是一对乌黑油亮的齐腰的大辫子，让她分外出众，很难想象，这样瘦弱的小女孩儿能有这样美丽的头发。“你叫杨晓莹吗？”
“是的，老师。”一口浓郁的江浙口音。
“你是咱们班最后一个进来的，知道老师要做什么吗？”
“哇……”小女孩儿突然大哭起来。
“杨晓莹，先别哭，老师问你，你为什么要来这个学校？看到刚才高年级哥哥姐姐们的表演了吗？”
“我来学跳芭蕾舞，看到哥哥姐姐们的演出了。”
“看来是个聪明机灵的孩子。”周茵心道。“小莹真是聪明的孩子，回答老师的问题完全正确。那么现在我告诉你，你遇到了一个和你一样聪明的老师，我能猜出你为什么会哭，你相信吗？”
杨晓莹泪眼汪汪地望着周茵。
“杨晓莹哭是因为害怕老师剪掉你的漂亮的长头发，对不对？”
“是的，老师，我不想剪掉我的辫子。”
“这么漂亮的长辫子我也不忍心剪掉，老师非常喜欢长头发的，我象你这么大的时候比你的辫子还长呢。”周茵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她的反应。杨晓莹的眼神中出现了柔和的光芒，显得轻松了许多。
“这样漂亮的小姑娘想不想登上舞台去演出，演出象《天鹅湖》里的白天鹅一样美丽的公主呢？”
“老师，我想，所以我才来这里上学呢。”
“好，你和老师小时候的想法一样，老师发现你非常象老师小时候的样子，我真是太喜欢你了。但是，现在，老师要让你做一个选择。如果晓莹想变成美丽的白天鹅，就要先剪去你一部分漂亮的头发，如果小莹想要留下长头发，就暂时不要学芭蕾了，等你象奶奶的岁数一样大时，不想要长辫子的时候再来上学好吗？”
“呜呜呜，”杨晓莹又开始哭了，但是声音小了很多。
“头发剪短了还可以再长长，可是，小莹，你想一想，如果你真的象奶奶那样大了还能来学芭蕾吗？”
“老师，你剪吧，只剪一点点好吗？”
给15个孩子剪完头发，已经12点钟了，小家伙们已经去吃饭了，周茵没有去餐厅吃饭，她有些累，从包里拿出一盒牛奶和一包饼干略吃了几口，就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她需要恢复好精力与体力，下午，她的大班和小班还等着她给上课呢。
下午1点钟，位于办公楼二楼的小会议室里，新学期工作安排会议正在召开。
“这个学期，我们的教学计划依然是按照我们的教学大纲走，各班班主任仍然由各班的芭蕾课老师兼任，这种专业课老师兼任班主任的做法，在咱们全国的艺术类学校中是绝无仅有的，实践证明，这样的做法可以让专业课老师责任心更强，更能贴近学生，了解学生的情况，也更增进了学生与专业老师之间的感情，对专业教学非常有益。与以往不同的是，我们今年把所有年级的文化课教学任务委托给了市教育局，由他们负责安排老师组织教学，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因为我们是专业艺术院校，专业教学水平高，但文化教员都是咱们自已聘请的，师资力量不稳定，教学水平不高，我们这些领导们抓文化课是外行管内行，既费精力效果又不好，往往事倍功半。现在，我们把文化教学任务委托给地方教育局，让内行管内行，我们与他们签订合同，我们只管出钱，他们负责保证我们的毕业生文化课全部达二本艺术类院校的分数线。这样，我们就可以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专业课教学上，这是事半功倍的事情。”正在讲话的是学校的校长，也是北方芭蕾舞团的团长王浩天。他高高的个子，花白的头发，上世纪六十年代里，他是国内顶尖的芭蕾演员之一。
“咱们学校教学方针是以团带校、团校结合，这是国内其它同等学校所没有的优势，我们的舞团在中国，就是在世界上也是享有很高声誉的舞团，在这样高质量的舞团的带动下，我们的学校的师资力量也是很强大的，但是，我们不能满足，我们现在要实施‘名校、名师、名生”的名牌战略，所以，这个学期，我们要求我们的教师要努力提高教学质量，提高教学质量要先从自身入手，只有高素质的教师队伍，才能培养出高水平的学生队伍……”王团长充满感情地讲着，老师们神情严肃地听着记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