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灼学习成绩很不稳定,不是第一,就是倒数第一,全凭心情。
一个月后,我去一中参加家长会,老师语重心长地拉着我。
「他这孩子,聪明,学什么都快,但我觉得,除了特殊教育,他最需要的是心理辅导。」
他妈妈找到我们学校,确实是病急乱投医了。
比起根本派不上用场的手语翻译,他真正需要的其实是心理辅导。
但是他每次都很抗拒,还非要拉着我才肯去。
几次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效果。
我和老师握握手,抬脚朝屋外走去。
刚出门,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柏言不知为何,会出现在一中校园里。
我想绕开,却被他抬手拦了下来。
「那天的话……只是和朋友开个玩笑,分手的事情,我可以当作没发生。」
他眼底微青,单手插兜,不自然地从身后掏出一款新手机。
「手机赔给你,写点什么吧?」
我看着他微颤的眼睫,脑海中却很难将他和那天的周柏言重合在一起。
他当时跷着腿,被众人簇拥着,说的明明是:「哦,我忘了她是个哑巴。」
怎么现在,又低声下气地求我写点什么给他?
「我想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若只是为了那档子事,我还用忍三年?」
「林听,只是些气话而已。」
「……」
他说得低声下气,言语间,却依旧是傲慢的。
我抬眸看着他,拿出谢灼借给我的手机慢慢打着字。
周柏言也是少有的好耐心,垂眸看着我。
「你送我的包,还有其他东西,都没有拆,改天我打包寄给你。」
「我说了,那些是送你的。」
「我不要了。」
我不要了,你,我也不要了。
你给的,我从来都受不起。
你朋友对我的态度,就是你在他们面前对我的态度,不是吗?
「而且我们已经分手了。」
周柏言不知被哪句话刺激到,手掌钳住我的双臂,慢慢收紧。
「林听,我说了,我没同意,还有那个姓谢的……」
周柏言话没说完,何晚晴踩着小高跟打断了他。
「柏言,怎么在这里啊?林老师也在啊,怎么不在自己的学校,跑这里来了?」
何晚晴话说得熟络,仿佛那天恶语相向的人不是她一样。
周柏言微微松开我,蹙起眉转身朝她看去:「你来干什么?」
「周伯父说要请我吃顿饭,欢迎我回国,你不在场可怎么行?」
说罢,她好似才想起还有个人在现场。
「林老师正好一起去吧,听柏言说,你们交往三年,还没见过家长啊。」
她眼尾上扬,得意地向我炫耀。
「何晚晴!」
第一次,周柏言对她,言语间没有了往日的温柔。
可真是奇怪,明明那天,喜欢她喜欢得要紧。
春日清风徐徐,我靠在栏杆上,静静看着她表演。
旧手机摔坏了,不能把她发我的消息当面给两人看,着实是一大损失。
我看着眼前心思各异的两人,心中渐渐有些烦躁。
回想过去的二十几年,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
不然为什么总是差一点呢?
我以为可以在福利院安然长大的时候,一场大火烧毁了我唯一可以称作「家」的地方。
我以为可以和周柏言白头到老时,才发现不过是黄粱一梦。
我眼尾泛红,迎着风拨弄着耳边的碎发。
一抬眸,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谢灼。
他一头火红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好好的手语,让他打得和法术结印似的。
我眯起眼睛,才终于看清了他的话。
他站在阳光下挑挑眉:「按 F 键,带你逃离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