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来电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按下接听键。
「试好了?」
电话那头传出的男声质感温和,带了些不易察觉的疲惫。
细听下还有几分低哑,应该是刚跟那群老股东唇枪舌剑过。
「试好了,你现在过来吗?」
「嗯,路上。」
我看了一眼窗外乌沉沉的天气,叮嘱道:「雨天路滑,你慢点开。」
他笑了声:「知道,你先去吃点东西,免得饿。」
我看了看镜子里拖曳到地上的裙摆,嘴上应了「嗯」,实际却没动。
都换好了,实在是不想再折腾了。
挂了电话后,站在我后边的男人缓慢地一下一下鼓起了掌。
眼眸笑意很浓,却遮不住眼底那片冰凉。
他说:「余岁安,你可真是会装啊。」
「表面和他浓情蜜意,实际连怎么分手都想好了吧?
「真可怜,遇到你这样的女人。」
我垂着眸,没搭话,手指敲着字,回复着助理新发来的消息。
屏幕的蓝光倒映在我的眸子里,熠熠生辉。
「结婚请柬那边已经印好了,您看看。」
「挺好的。」
我想了想,又打下一行字:「再多印一份吧,今天碰见个老朋友。」
「好的。」
我收起手机,就看见祁野手上把玩着一对玉坠,大小模样和当年那对有七八分相似。
他看着我,缓慢勾起嘴角。
我的眼皮跳了跳。
果然,下一秒,就见他手掌翻转,玉坠被狠狠砸到地上。
顷刻间,伴随着破碎声,碎玉飞溅。
有一小块猛地打到了我的腿上,带来一阵清晰的痛感。
我微皱眉。
突如其来的声响引来了其他的店员。
阴晴不定。
这点倒没变。
我的视线从地上的碎玉缓慢上移,最后停留在他的脸上。
他收了那份漫不经心,漆黑的瞳孔盯着我,眉宇间混着年少的那份阴鸷,神情极沉极淡。
压抑又诡异的气氛蔓延开来。
他整个人看起来太过阴沉,一时间店员们无人敢上前。
就这么僵持了半分钟。
我到底还是先开了口:「是店里的耳坠么?」
「是、是的。」
小店员战战兢兢地,不敢抬头。
「多少钱?」我又问。
听了我这话,男人蓦地笑出声来,无所顾忌地,笑得连着胸膛都在震动。
过了半会,他不笑了,眉眼却渐渐狠戾起来,讥讽道:「余岁安,你以为现在还是当年吗?」
当年?
我施施然抬眼。
当年他懒得去工作,家里的水电费都是我边读研边兼职赚来的。
每次他和朋友出去喝酒,喝到最后都会打电话叫我来。
我总是一边扶着他,一边问老板「多少钱」把账结了。
「余岁安。」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像是想要我清楚地听到每个字那样,薄唇一开一合,:「我现在,比你有钱。」
我默了会,转头直接对店员道:「耳坠我买了,记我账上吧。」
当年分手的时候,他追我追到了列车站。
为了脱身,我当着他的面砸碎了那对啤酒瓶做的耳坠。
听一个朋友说,那天晚上他红着眼睛跪在地上找了一夜的碎块,还吼着每一个过路人让他们离远点,滚烫的眼泪擦了又掉,单薄的白背心沾了尘土,整个人狼狈到不行。
碎玉棱角锋利,他攥得紧,还磨出了一手的血。
最后找没找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那晚过后,他大病了一场。
我想,我终究还是欠他一对耳坠的。
如果我当时能成熟点,完完整整地把这份滚烫的爱意还回去,他或许就不会惦念那么多年。
我们也能好好和过往告别,奔向各自的未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作茧自缚,互相折磨。
他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冷笑一声道:「你真当我们之间的恩怨是一对耳坠就能化解的吗?」
「这是我最后能给你的。」
在他的下一句话出来前,我告诉他。
「阿野。
「我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