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烬这一宿难得睡得安稳,并没有再梦见当年混乱的追杀,连心口时不时就要发作的伤似乎也消停了下去。
他心情大好,起身时低头看了眼胸口,昨天擦得太厉害,胸口还是红彤彤一片,可鲜明的却不是痛感,而是容釉附加在上面的那一点柔软。
哪怕隔了一宿,也鲜明如斯。
他不自觉抬手揉了一下,嘴唇抿了起来,那个女人,别以为用这种法子,他就会忘了她当年的所作所为……
罢了,整日困在后宫,也的确无聊,带她去御书房伺候吧。
他咳了一声,外头候着的蔡添喜立刻带着人进来伺候。
秦烬的目光却一眼就瞧见了跟在他后头的容釉,虽然都是穿着宫装,可旁人都低头含胸,唯有她挺直了脊背,想让人瞧不见都难。
“你这奴婢的仪态,学得是真不好。”
他习惯性地开口挑剔,容釉懒得理会,抬手去解他的衣带,却不等碰到,身边忽然袭过来一股力道,虽然不大,却将她硬生生挤开了。
她一愣,秦烬眉头也拧了起来。
罪魁祸首却浑然不觉,笑嘻嘻地和秦烬告了罪:“奴婢来迟了,皇上恕罪……”
秦烬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做了什么,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容釉身上,指尖微微一蜷,带了几分心虚。
香穗毫无察觉,她侧头看向容釉,目光里满是挑衅:“姑姑,真是对不住了,奴婢一心想着伺候皇上,没能瞧见您,大家都是为了伺候皇上,想来您不会怪罪的,是吧?”
容釉冷冷看着她,一句滚开就在嘴边,可外头却忽然响起钟声。
这是提醒早朝的声音,响过三遍,早朝就要开始了。
不能让秦烬耽搁。
顾及着这点,她按捺着心里的火气没发作,语气却冷硬下去:“无妨。”
香穗只当她是被自己压制住了,神情越发得意:“多容姑姑体谅。”
她说着就要去解秦烬的衣裳,小臂却忽然被捏住,秦烬的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沉了下去,他冷冷看着容釉:“你的差事都不想做,朕养你有什么用?”
容釉被指责得莫名其妙,她何曾想过偷懒?
可人是秦烬自己留下来的,既然担了贴身宫女的名头,香穗想要伺候,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她蹲下身,看似在请罪,却始终没说话。
香穗小臂被捏得生疼,可察觉到气氛古怪没敢喊,只能小声开口:“皇上,奴婢伺候您吧。”
秦烬冷冷看过来,目光锋利得像是要往她身上扎,瞬间刺得她浑身一激灵,一个字都没敢再说。
秦烬这才开口,语气却诡异地缓和了下来:“朕留下你,不是让你做这些的。”
香穗一懵,被这话里的暧昧羞得脸色涨红,整个人都有迷糊。
秦烬面无表情地松了手,目光却仍旧落在容釉身上,容釉有所察觉,试探着走近了些,抬手去给他解衣裳,手指却被人握进了掌心。
“就这么不想伺候朕?逮着机会就往外头踢?”
他语气沉得仿佛要滴水,持续了一宿的好心情早就碎了个稀巴烂,可容釉却根本不知道他为何发作,只觉得他很是莫名其妙。
“既然是皇上自己选的人,想必伺候得一定比奴婢好。”
秦烬神情一厉,猛地甩开了容釉的手,自己抓起外袍往身上套,眼见容釉伸手要帮忙,他冷笑一声,不客气地拍开了她的手:“不必了,不想伺候,以后就都不用伺候了。”
容釉对他忽然的发作完全摸不着头脑,秦烬到底在发什么疯?
可她不会和秦烬对着干,既然不肯让她伺候,她走就是了。
她行礼退下,却不防备身后的秦烬忽然间发作,将熏香杯盏摔了一地,一声低喝宛如兽吼:“朕让你走了吗?!”
容釉有些心累,她在秦烬要发火,她出来了,他还要发火。
她只好又回去,窝在角落里装摆设,秦烬却是再没看她一眼,穿好衣裳大踏步出了门。
整个寝殿被闹腾得一片狼藉,容釉叹了口气,弯腰去捡满地的碎片,眼前却忽然多了一只脚,动作极快地踩住了碎片,若是容釉没有及时收手,此时那只脚踩着的,就该是容釉的手背。
她抬眼看了过去,就见香穗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容釉姑姑,你脸皮可真厚,皇上都那么嫌弃你了,你还能若无其事地留在乾元宫,这要是换了旁人,早就回内侍省重新立规矩了。”
容釉克制的开口:“闪开。”
香穗撇了撇嘴,扭开头一副没听见的样子,容釉窝了一早上的火聚集到了一处。
她慢慢起身,一步步逼近:“小丫头,你是不是真的觉得,嚣张不需要付出代价?”
香穗不自觉吞了下口水,被她逼得步步后退,心里竟生出极大的畏惧来,仿佛眼前这人真的能把她怎么样一样。
可她现在才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就在刚才皇上还和她说了那么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她努力试图鼓起勇气来,可眼看着容釉用看物件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就连直视回去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候,一声轻咳忽然响起,容釉循声看过去,就见蔡添喜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她略有些惊讶:“可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蔡添喜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香穗,微微侧开头:“皇上传香穗姑娘去御书房候着。”
容釉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御书房是朝政重地,如同后宫不许男子擅入一样,御书房也同样不许女子擅入,别说宫婢,就连后妃都不行。
可现在秦烬却要香穗去御书房伺候。
饶是容釉经历了不少变故,这一刻仍旧没能绷得住,她紧紧盯着蔡添喜:“你没有听错?”
蔡添喜对她的反应一点都不奇怪,他当时听见的时候也吃了一惊,还劝过,只是并没有什么用处。
“咱家再不中用,也不敢听错这种话……香穗姑娘,请随咱家走吧。”
香穗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体面,一时间喜不自禁,却没着急走,反而看了一眼容釉,笑嘻嘻道:“容釉姑姑,看来嚣张真的不用付出代价……不过你人老珠黄,这种待遇,这辈子都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