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心里分明又清楚,萧家是太子殿下的后盾,手里掌握着大雍十五万兵权在手,权势显赫,目前也是皇上最倚重的武将世家。
皇帝想利用萧家来牵制凤家,怎么可能让公主休夫?
区区一个公主算什么?
为了皇上,为了太子,为了大雍朝江山社稷的稳定,公主殿下受点委屈又怎么了?
他们以为公主殿下若识大体,顾大局,就该忍气吞声。
谁料到这个公主偏不认命?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今日这位暗影阁统领居然一直在维护姜肆绾,他跟姜肆绾是什么关系?
“宁殷。”姜宸眼神微眯,满眼猜忌地看着他,“萧家一事,你不觉得你干涉得太过?暗影阁到底是听从父皇,还是听她姜肆绾的?”
“暗影阁听从皇上,但职责是陈述事实,弄清事实真相,不会凭着私情偏帮任何人。”宁殷面无表情,“太子殿下是大雍储君,是大雍下一任帝王,对于萧家如此明目张胆的欺君行为,确定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宸恼羞成怒:“你——”
“够了。”皇帝不悦地打断他们的争吵,表情冷沉,“吵什么吵,还嫌朕不够头疼?”
姜宸讪讪闭嘴。
“其他事情都好说,唯独休夫一事朕不同意。”皇帝压下怒火,力持平静,“等肆绾身体恢复一些,让她进宫一趟,朕与她好好说。”
萧云衡蓦地松了口气。
姜宸也缓了表情,冷哼一声。
宁殷不置可否,语调始终平静漠然:“萧云衡以下犯上,皇上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以下犯上?”姜宸沉声道,“都说了是误会一场——”
“太子殿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丞相大人不疾不徐地开口,“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萧少将军冒犯公主都是不争的事实,理该受罚。”
皇帝抬眸:“丞相觉得该如何处置?”
“臣以为应该按照宫廷规矩处置。”魏丞相说道,“平常以下犯上的大臣该如何惩罚,他就如何惩罚。”
“儿臣也这么认为。”三皇子姜晖恭敬开口,“以下犯上,该杖责五十。”
萧云衡脸色骤变。
杖责五十?!
宁殷敛眸:“请皇上决断。”
皇帝看向萧云衡,沉声问道:“萧云衡,你觉得呢?”
萧云衡心头一沉,下意识地生出几分惧意,可他心里清楚,当务之急是挽回姜肆绾,不管他怎么样,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姜肆绾必须回到萧家。
这是皇帝的想法,也是太子的意思。
眼下只要他受了该受的惩罚,后面挽回姜肆绾就顺理成章。
萧云衡低头道:“臣愿受任何处置。”
“既然如此,”皇帝疲惫地挥手,“带出去,杖责五十。”
“是。”
御书房外很快有御林军走进来,把萧云衡带了出去,没过多久,廷杖噼里啪啦就打了下来。
御书房里众人神色各异,姜宸悄然握紧了双手,只把宁殷恨得咬牙切齿。
三皇子姜晖,五皇子姜晔,七皇子姜驰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外面廷杖落在身上的声音,神色怡然自得。
虽然他们对姜肆绾没什么感情,但是所有让太子不痛快的事情,他们依然乐于看热闹。
“启禀皇上!”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声音,“黎家长子黎轩带着一大帮护卫强闯公主府,把公主殿下从床上硬拽了下来,以至于原本就虚弱的公主摔到了后脑勺,当即就昏了过去!”
话音落下,御书房里一片死寂。
丞相大人脸色一沉:“原来黎家已经目无君王到了如此地步,连公主府都敢硬闯,简直荒唐!”
吴太傅下意识地想给黎轩找个理由:“这……这是不是误会?”
“误会?”丞相看向太傅,眼神接近质问,“太傅大人觉得什么样的误会,可以让黎家公子如此胆大包天,可以直接对公主殿下粗暴动用武力?”
吴太傅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不管什么理由,一个外男闯入公主府寝殿,野蛮粗暴地把公主拽下来摔伤都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无可辩解。
姜宸一颗心沉落谷底。
“黎家长子?”姜晖皱眉,“就是那个口口声声说他的妹妹温柔贤惠,不出两年就会成为萧家女主人的那个黎轩?”
“住口!”皇帝怒喝,“姜晖,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姜晖脸色一白,瞬间跪下:“父皇息怒,儿臣只是……只是实话实说,那个黎轩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不是儿臣信口开河,胡乱造谣。”
“回禀父皇,儿臣也听过这样的话。”姜晔躬身说道,“黎家根本没把九妹放在眼中,萧家任由一个侧夫人骑在九妹头上撒野,本就是萧夫人放纵。黎雪公然诬陷,黎轩在外面口出狂言,皆是因为萧家从萧夫人身上就存在着欺凌九妹的意思,放在寻常之家,万万不敢如此轻慢帝女!”
姜驰跟着凑上一脚:“启禀父皇,儿臣还听说黎轩曾在世家公子面前造谣,说九妹能嫁给萧云衡是高攀了他们,连父皇都要仰仗着萧家兵权,九公主就算被欺负也只能活该,还望父皇明察。”
皇帝脸色越来越冷,冷得如结了层冰:“都给朕闭嘴!”
皇子们齐刷刷跪下:“父皇息怒。”
“皇上息怒。”几位老臣也跟着跪了下来,“臣等该死。”
宁殷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目光微抬,面无表情地看着皇帝。
皇帝对上他冷漠的眼神,瞳眸微缩,深深吸了一口气。
“肆绾既然受了惊吓,暂时就在公主府养上几日。”他压抑着情绪,力持平静地说道,“等她身体好些了再说。”
“父……父皇……”姜晔小声开口,“儿臣听说九妹已经派人把休书送到了萧家,现在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知道萧云衡被休一事……”
皇帝紧紧攥着茶盏,心头尚未熄灭的怒火像是突然被浇了热油一般,腾腾燃烧起来。
可一双阴鸷冷沉的眸子硬是压住了他想发作的冲动,皇帝心头骤然泛起了强烈的杀意。
对宁殷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