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咬紧牙关之时,门外响起了第二道声音:
「二师弟,许久未与你切磋,今日正好,让师姐看看你的长进。」
好生耳熟的女声。
「……」
外面很快没了声音。
二师兄似乎被大师姐拎走了。
他挨揍了。
大师姐下手不轻,顺便还嘲讽他修炼心性不行。
我咬着牙,拼命吞咽着口中的血腥。
我如果不保持清醒,情蛊就会彻底将我吞噬。
它会成为我的主人,而我将成为情欲的奴隶。
意识模糊之时,我忽然想起儿时的某些画面,堕于情蛊的人是如何失去尊严、甘于人下的。
那一日,我用自己的剑在手腕上划了一刀。
以鲜血和伤口来告诫自己,铭记初心。
但是我天真,不知那一日只是开始。
情蛊以我体内的灵力为食,我强它更强,我拼命想要挣脱的束缚,到头来似乎只是一场徒劳。
近来,不只是每月的十五日,其他时候,情蛊也会不定时发作。
师尊在教我打坐,修习心法,他说:「卿卿,你心不静,功法不入眼。」
我听着师尊的教诲,忽然体内那股热意上涌,熟悉的感觉,即便是现在,我也依旧没能够习惯,我的意志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坚定。
师尊的手落在我的手腕上,他抓着我的手,将我的手按在我的丹田处。
「气息不稳,你在想什么?」师尊的语气冷淡,显然是不满意我近日的表现。
「当日收你为徒,自然是看中你的灵根,但若心思不放在修炼上,何必选择当剑修?」
师尊的话落在我耳畔,我鼻翼间又闻到了那股幽香,愣住,抬眸望向师尊。
师尊的脸在我眼前变得模糊起来,但我依旧看见,他的目光呆滞了片刻。
不祥的预感陡然升起。
尽管正在调息,但我当机立断停止,气息逆流,我吐了一口鲜血。
「倾倾。」
师尊在那一刻似乎忘记了男女之防,他的手掌落在我背上,掌心凝聚起纯净的灵力,为我调息。
但是情蛊发作,隔着衣物的触碰在我看来,是避之不及的毒。
「师尊,别……」
我想要后退。
但师尊的语气严肃起来:「你气息不对,为师带你去找医修。」
我早知道医修救不了我,只会让我在这宗门的地位变得尴尬起来。
师尊修为深,不似二师兄那般容易被情蛊影响,但这并不代表,我与师尊都是安全的。
「师尊,徒儿无事,调息过后便可。」我说。
但师尊是个说一不二的人,通常情况下,没有人可以改变他的决定。
但特殊情况除外。
「师尊。」一道不合时宜的女声响起。
我看见平日里不知所踪的大师姐,面无表情出现在师尊身后。
她道:「徒儿近日修炼上有瓶颈,望师尊解惑。」
师尊似乎不想理大师姐:「没看见你小师妹吐血了吗?有什么事改日再说。」
大师姐幽幽道:「小师妹这一看便是修炼分神所致,她修为低,吃两颗丹药调息便好,师尊您这样大惊小怪,是老糊涂了吗?」
师尊:「……」
即便此刻正遭受情蛊啃噬,我也猝不及防地被大师姐的话噎了一下。
她似乎时时刻刻强调着师尊的「老」,但师尊的脾气在这种时候似乎好了起来,他没有骂大师姐。
可能是怕她更发疯。
师尊走了,我趁机站起来,避开众人耳目,回到自己的房间内。
早在那日发现自己身上的气味会外泄,我就去接了几个低等的任务,换了灵石,买了些法宝布置在自己房间内,为的就是阻隔香气外泄。
可后来我发现,这点法宝的作用只能屏蔽些修为低下的修士,对师尊他们是丝毫没用。
我有些泄气,但也算是聊胜于无。
大师姐将师尊叫走,我有了喘气的工夫,和体内的情蛊博弈,但到头来,是我再吐了一口鲜血,胳膊上又多添了一道剑划下的伤口。
宽大的袖子遮掩着,止血后,自然也不会有人能看见。
时间不多了,我必须抓紧时间修炼。
我得来几日专心修炼的时间,这个月的十五快要到了。
情蛊虽然暂时被压下,但我依旧能够感受到那股蠢蠢欲动的滋味。
我的修为停滞不前,之前二师兄被大师姐揍了一顿,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大师姐是体修,她认真揍起人来,人真的会废。
尽管我和其他人都不理解,大师姐的武力值为何恐怖如斯?
师尊近日似乎在忙于宗主交代之事,时常不见人影。
只剩下大师兄还有空闲的时间来管我。
大师兄对我的剑术十分不满意,他说:
「剑修的剑必须带有杀意,你的剑软绵绵的,人都伤不了。」
大师兄说得不错。
但也没全对。
我杀过人的。
在大师兄的挑剔下,我的剑术日益增进。
只是以我的能耐,依旧压制不住体内的情蛊,只是已经掌握了与它斗智斗勇的章法。
这个月十五那日,我向大师兄告假,说是身体不适。
大师兄用不赞成的目光看着我,他说:「修炼一事,不进则退,你天赋如此,应勤勉。」
大师兄的修为在宗门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尽管众人也将我称为天才,但我深知,这世间的天之骄子何其多。
我垂眸:「大师兄教训的是,师妹明日定当勤勉。」
大师兄伸手,他说:「我给你把脉看看。」
不行。
我身负情蛊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苗疆血脉再加上情蛊,这是世人眼中绝佳的炉鼎。
我怎么甘心?
可大师兄此人不仅修为高,为人也极为固执,我退后一步,他上前一步。
我听见他冷淡的嗓音再响起:「修道之人,怎可讳疾忌医?」
「谢大师兄关心,师妹只是累了,休息一下便可。」
体内那种万蚁噬心的感觉愈发明显,我生出幻觉,眼前冷若冰霜的大师兄,陡然变得秀色可餐起来。
身上的幽香缠绕上鼻尖,我觉得不妙,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必须立刻回去。
「师弟。」熟悉的女声响起。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听见大师姐的声音,竟然能让我觉得安心起来。
「大师姐。」大师兄冲她行礼。
大师姐仅仅比大师兄早入门几日。
灵根和家世也与大师兄比不得。
大师兄此人孤绝,平日里与同门的交情其实一般,唯独大师姐,根本不顾他的天赋和修为,该使唤就使唤。
「我研究了一套新剑法,师弟感兴趣切磋一下吗?」
师姐平日只用那把从不出鞘的锈剑,但在编写剑谱方面深有造诣。
听说大师姐靠着卖剑谱大赚,后来被宗门勒令不许卖出去,编出来了就交给宗门,宗门给钱。
平日里大师兄怕是早就随大师姐去了。
只是今日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眸中带着深沉。
我忙道:「大师兄不用理会我,我没事。」
大师姐没什么耐心:「打不打?」
大师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