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漾?!」
「你怎么有我弟的手机,你把我弟弟怎么了?」
我捏紧了电话,连嗓音都在发颤。
可电话那头的人,答得漫不经心。
「你弟没什么,只是……被我稍微牵制住了点罢了。」
「你能不能不要再搞你那土匪的一套了!!」
我再也忍不住,朝着电话怒吼。
余光瞥见我的未婚夫正被围在人潮里,对那名孕妇实施急救。
「林馨,谁让你不乖乖听话呢。」
「我不想让你跟那个人结婚。」
他不想。
他不想,所以他就绑了我弟,来威胁我。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他。
「嗯,你朝街对面看。」
我顺着他的引导,望向街的对面,离我们不远的那个路口处,停着一辆路虎。
李漾就靠在黑色的车门上,安安静静地看着我。
我们拿着电话隔着街对视。
他的嗓音淡淡。
「爬过来,我就放了你弟弟。」
我被哽住了,简直不敢相信那个要求,于是下意识地反问。
「你说什么?」
街对面的那个人,手插在口袋里,笑声温柔。
「我说。」
「爬过来。」
「穿过马路,爬到,我这来。」
18
「你疯了。」
我几乎是颤抖着说出这三个字。
他却毫不意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啧。」
「我教你第二件事情吧,林馨。」
「永远要在自己能选择的时候,做出选择。」
说完这句话他就挂断了电话。
而不知何时,我身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
仔细想想,周一的民政局门口,真的会有这么多人吗?
我反应过来处处都透露着不对劲时。
胳膊已经猛地被人抓住了。
我想大声呼叫,与此同时,孕妇的呼喊盖住了我的声音。
一时间人群乱做一团,报 120 的有,喊人的有。
远方救护车的铃声也愈来愈近。
对孕妇实施急救的周川,听见我的呼喊下意识地转头,就只瞥见我被人拽着往一辆黑色的面包车里拖。
可是他手里还有另一条生命,他无暇分心了。
不少路人围了上来。
我大声地呼救,可是,他们只是看着我。
为什么,为什么只是围观呢?
直到,我的腰间勾上一只手。
李漾笑得文质彬彬,明明神色温柔,拽着我腰的力道却不容拒绝。
「不好意思,我的妻子既往有精神病史。」
「她发病时就是这样,会把我认成想要掳走她的坏人。」
「各位,可以让一个道给我吗,我现在需要带她去附近的医院紧急治疗。」
「不是的,不是的,他真的是绑匪!!」
「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可是很明显,我的挣扎与李漾的从容镇定,却像是印证了他的话一般。
直到我被他拖上黑色的面包车。
都没有人上前。
援助我。
19
车窗拉起的那一瞬间,就如同把一切隔绝在外。
我几乎拼了命般想撕碎面前的男人。
可是,力量悬殊间,被他轻易制住。
「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漾,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跟你有仇吗?!我杀了你全家吗我是???」
我几乎口不择言,这几天连续的精神冲击,令我心中拉起的那根弦快崩坏了。
却听他轻飘飘地说。
「现如今这样的局面。」
「……全都是你自己一步步造成的啊,林馨。」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听他说出接下来的话。
「林馨,刚刚我把你带上车子时,你至少有两次机会可以逃走。」
「社会学上有一个效应叫作责任扩散。」
「你刚刚的求救之所以没有人施以援手,就是因为你没有把责任精确到具体的一个人身上。」
「比如,你要是说:边上那个穿灰色衣服戴帽子的大哥,救救我。」
「夹着公文包戴眼镜的姐姐可以帮我报警吗。」
「你猜,他们施以援手的概率会不会更大呢?」
「你知道吗?个体聚集成群体时,群体就会变得越来越蠢。」
他垂着眼,漫不经心地给我将略有散乱的刘海整理好。
「你还有第二种逃跑的方式。」
「就是将周围围观群众的随机一项财务损坏。」
「比如,把他们的手机砸掉,比如,抢走他们身上有价值的物品。」
「自身利益受损的情况下,他们就有了不得不将你解救出的理由。」
「哪怕,是为了向你问责。」
「……」
李漾的话语冰凉,我不懂,处在怎么样的精神状况下,他会教我这些。
我浑身颤抖,却唯独记住了他那一句话:
你本有机会逃走的。
你本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的。
「哦,对了。」
他的语气很快转为雀跃,笑着朝我说:
「其实,一开始你如果乖乖朝我爬过来,一切都不会发生啊。」
「你的弟弟,也不会有事了。」
他朝我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
那里有一段视频,令我接下来,理智尽失。
20
只有五分钟的录像里。
我弟的手掌,被狠狠向后弯折了一下。
「你疯了吧!!!」
「他要中考了!!他是个学生!!」
「他是个小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一个小孩,你……」
我抱着那块平板,眼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而他呢,语气甚至有些安抚我。
「我知道他是个学生,所以我折的是他的左手。」
这是左手右手的问题吗?
我盯着视频里的画面,感觉心脏像被人猛地拽掉。
而我耳旁人的话,恰如同恶魔的低语。
「林馨,我说过的吧。」
「永远要在自己能选择的时候,做出选择。」
「就因为你的犹豫不决,我才会让我手下的人做出这样的事啊。」
「一切都是因为你。」
一切都是因为你。
那句话,在那天,被李漾以一种近乎残忍横蛮的方式钉在了我的心脏里。
一切都是因为你,林馨。
你太无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