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才十七岁,第一次遇到这般合他心意的姑娘。
常常爱她爱到仿佛不知道该怎样对她好一般。
陛下留下过夜时,我作为侍女,会彻夜留侯在帷帐外,等着主子传唤。
那些日夜,连我听到陛下那些情意绵绵的话都酥了耳朵,何况身在其中之人。
床帷里,陛下从不叫裴云若的位分,也不叫她的名字,他少年人清越的嗓音,呢哝不清的唤裴云若,「姐姐。」
真是要了命了。
说实话,陛下绝不算贪恋女色之辈,他在姹紫嫣红的后宫长大,一路投奔入怀的美貌女子不知凡几。
陛下已算克制自己,从不胡来,在裴云若身上,他总是情不自禁的打破许多原则。
有一晚他们胡闹到天亮,上朝的时辰到了,陛下不能不起身,走前他恋恋不舍地从被窝里扒拉裴云若,一直闹她,「姐姐,再亲我一下。
「再亲一下。
「就一下……」
裴云若叫他闹得没办法,迷糊着笑出声来,闭着眼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陛下别闹了,叫臣妾再睡一会罢。」
陛下却并不满足这样的浅尝辄止。
闹着闹着,殿中又响起销魂的娇吟。
这般下来,陛下自是要重新梳洗,也就误了上朝的时辰。
但我听说,那天陛下哪怕是被太傅申饬政务不勤,嘴角也依然是掩不住的笑意。
日上三竿时,我服侍裴婕妤起身,只觉这女人比之刚入宫时又美了许多。
眼带春情,肌肤愈发莹润,迎着日头慵懒梳妆,整个人透着一股挡不住的妩媚,如盛放到极致的蔷薇,娇艳欲滴。
我为她梳发时,小太监跑来禀报。
「陛下叫奴才来说一声,午膳留了温阁老用饭,便不来陪婕妤了,晚上请婕妤前往明政殿与陛下一同用膳。」
其实从裴云若进宫起,几乎每一餐饭都是他们两人一起吃的,日日夜夜都要黏在一起,比寻常人家的新婚夫妻还要更腻味些。
陛下因政事偶然不能来,反要叫人来禀,我不能不由衷感叹一句,「陛下对娘娘真好。」
裴云若闻言却是轻蔑一笑,对镜轻轻抿下唇纸,镜中人风华正茂,美艳不可方物。
她说,「姑姑,你怎么可以相信一个男人呢,尤其他还是一个帝王。」
我一惊,险些拿不稳手中的犀角梳。
裴云若见我的反应,却是笑得云淡风轻。
「姑姑何必这般惊讶,我知道姑姑瞧不上我的手段和出身。
「但我一介孤女,无依无靠,若不使些手段自己去勾一个前程,便只能落得为人鱼肉的下场了。
「何况,虽然姑姑不喜欢我,我却很喜欢姑姑呢。」裴云若拍了拍我的手,笑得亲和动人,「云若孤身一人,在宫中如履薄冰,瞧了姑姑便觉亲切,只愿当做自家长辈尊敬。
「有姑姑帮云若,云若才不至像瞎子聋子哑巴,在这宫中全然一摸黑。」
我当即便跪下了,「娘娘折煞奴婢。」
裴云若却亲将我扶起,「我说了,我拿姑姑当自家长辈般尊敬。将姑姑卖进宫的大伯一家,我已派人去将他们拿进京城了。」
我满眼泪水地抬起眼,裴云若将一沓卖身契放入我掌心中,轻轻拍了拍,「我与姑姑都是女子,女子最懂得女子的苦。」
我回想起幼时,父亲早亡,我与阿娘孤儿寡母,守着偌大田产,被大伯一家惦记上。
就因阿爹只有我一个女儿,族里便没人站在我这边,甚至于大伯合起伙来打起我与阿娘手中田产的主意。
最终阿娘被逼得投河自尽,自己也被他们卖入宫中,这些年来步步小心才活到如今。
积攒多年的愤恨与委屈,蓦然奔涌而出,我哭得惊天动地。
裴云若将手放在我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带着上位者的悲悯与宽容,「没事,都过去了。」
我泪水朦胧中瞧着裴云若,只觉她的面孔如菩萨般慈爱。
我郑重磕头,「奴婢此生效忠娘娘,绝无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