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花少年十八年来一直叫杨东,认回了亲生父母之后,终于恢复了本名靳子言。
靳子言是我遇见过最朴素坚忍的同龄人。
他穿的是洗得发白的校服,剃的是最普通不过的圆寸,但那张脸仿佛自带光芒,目光凝实的瞬间立刻爆发出了让人胆寒的杀意。
我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动作,他已经一拳把中年男人打翻在地,然后比方才的疾风骤雨还要猛烈的拳脚就都落在了中年男人身上。
中年男人的亲戚们上来拉偏架了,只拉少年不拉男人,一边拉还一边叽里呱啦骂他狼心狗肺。
少年变本加厉,几胳膊肘就打退了两个拉住他的中老年男子,然后狼一样扑上去继续打。
医生护士听见了报警提示音,想要进来,被打架的人群挤在门口团团转。
我趁机去扶我妈,拿着一把纸巾想要擦干净她嘴角的血,却被她一把挥退。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完全不像是病入膏肓的癌症病人,一双眼血丝密布,瞳仁完全暴露着,眼神空洞得让我发寒,然后缓缓转过头,看着中年男人,嘴角又吐了一口血,还一并吐出了一声嘶哑却有力的诅咒:
「杨小军,你活该绝后!你们家活该断子绝孙!断子绝孙!」
中年男人活鱼一样在地上跳了一下,似乎又想跳过来打她,却被少年恶狠狠一脚踩住。
我妈看见他那副样子,仰天长笑了起来。
心电图曲线像是一排闪电,我一看数字,心率已经飙到了 180,刚喊出一句「医生」,曲线就猛地拉直了。
笑声戛然而止,我妈轰然倒下,合上了双眼,血淋淋的嘴角,还挂着一丝扭曲的笑意。
那个笑容,我觉得我能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