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乎都归于了平静。
但一周后的一个傍晚,我跟养父在小区里遛食的时候,张丽娟和沈国富推着一个轮椅浩浩荡荡就向我们冲了过来!
这一次,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张丽娟就「噗通」一声跪在了满是鹅卵石的地上。
那清脆的撞击声,听得我都替她感觉痛。
因为他们的举动,很多同样在遛弯的人渐渐朝我们围了过来。
「丝丝啊,妈真的没办法了啊!你看看,这就是你亲生弟弟,你看看他的样子啊,不觉得他可怜吗?」
我顺着她的话音朝坐在轮椅上那个男孩望去。
因为生病,他瘦得已经脱相了,脸颊都凹了进去,手臂上青筋清晰可见,脸色蜡黄,靠在轮椅上虚弱地喘息着,看上去真的异常可怜。
我的心脏被轻轻撞击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因为在我眼前的不是这个瘦骨嶙峋的男孩,而是那个拿了我的肾之后变得健康了的胖小子。
在我跪下来求他们借我钱的时候,他就站在一边咬着苹果,一脸笑眯眯地骂我「活该」。
那一刻,我的心才真正地凉得彻底。
如此凉薄没有感恩之心的人,凭什么要求用我的幸福人生去换他的?
他的生命又比我高贵多少呢?
见我无动于衷,沈国富也跪了下来。
「妮儿,我们知道你怨我们!可我们也是没办法啊,当时生你的时候家里太穷了,我们也是想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啊!」
我冷笑一声,不知道他是怎么有脸说出这句话的。
沈国富是跑运输的,二十年前就是他们村里最有钱的人了。
见我没有上当受骗,他的脸色阴沉下来:「你不能理解爸妈的苦心,误会我们也没事。但你弟弟是无辜的啊,他又没有对不起你,你就不能发发善心吗?」
张丽娟膝行两步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哭诉:「我知道,我们家妮子不会这么没良心的。是不是都是江永福教唆你的?」
周围的人都开始对着我和养父指指点点起来,我却再也不像当初那样害怕。
别人的看法又有什么重要的呢?重要的是我自己和我爱的人到底是怎么看的!
我一把甩开张丽娟的手,撇了撇嘴后也跟着哭起来:「阿姨,您为什么还要来纠缠我呢?还要跟叔叔说谎,将罪责都怪在我和我爸头上?」
「只要去沈家村问一下,所有人都会说你们是沈家村最有钱的人家。再说,就算再苦再难,那些爱孩子的父母也舍不得放弃自己的血肉啊。」
「只因为我是个女孩子,影响了沈家的传宗接代,你们又不愿意交罚款,所以就把我送了人。是怎样的厚脸皮才能说出是为了我的幸福生活这种话啊?」
见我几句话就将他们的脸皮撕了下来,张丽娟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她咬了咬唇后突然下定决心一般,将颤颤巍巍的沈逸安从椅子上直接拽了下来。
「快给你姐跪下,救她救救你的命!」
沈逸安跪在地上,哀求地望着我:「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吧,我真的不想死啊。我还想回去上学,想和朋友们一起玩,姐姐,求求你发发善心吧。」
说着,他开始朝我磕起头来。
周围的人看见病人这副模样,一个个都同情心泛滥起来。
「孩子无辜啊。」
「这孩子多可怜啊,捐一颗肾救一条命,要是我我就捐了!」
听到这话,我立刻拿着手机对准那个男人:「叔叔,您要么再说一遍您刚刚说的话,我给您录下来。到时候您若是有亲属得了要捐肾捐骨髓的病,我让他们可一定要找您!您是菩萨转世,肯定会捐给他们救他们性命的!」
男人脸色一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转身就走了。
我朝四周的人望过去:「各位不明真相还是不要简单地被人利用了。他才十四岁,所以不想死。那我十八岁就想死了吗?我马上就要高考了,我的人生呢?」
「丝丝啊,你怎么能那么狠心啊?心肠怎么能那么硬?这是你弟弟啊,你亲生弟弟。只要你救了他,以后两个人互帮互助,日子也会过得更容易些啊。」
我别过头:「他是你们两个教养长大的,你们都是这副模样,难道我还能指望他吗?我的人生,我会靠我自己走出锦绣繁华。」
说完,我拉着养父的手:「爸,我们走吧。他们喜欢跪就跪在这里。国家伦理都不建议年轻未婚女子或已婚女子无小孩或小孩不满三岁者捐献,他们却要在这里道德绑架我!这是硬逼着别人捐吗?」
养父紧紧地牵着我的手:「谁也别想逼你捐,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