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平并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他分出了三成的兵力打算绕后进行偷袭。
走的时候夜色正浓,我在他的眼睛上亲了一下,只说了一句不悔。
他轻轻拥住了我,之后松开手便翻身上马。
我看他在黑夜中消失的背影,深深吸了两口气才返回了城中。
我走到这一步,现下得到的一切都已经知足,最后剩下的不管多少都是赚了。
两日后,天刚蒙蒙亮,便有一个女子骑着马来敲城门。
她大喊着,说自己是明威将军的夫人,让守门的士兵开门。
我还未走到城墙之上便听见她在说:
「快开门!我是明威将军夫人,现在将军受困,速速驰援!」
我愣了一下,快步走到城墙之上,看向城下的身影。
现在的我正穿着骑装,凌安平留下的一副盔甲被我套在身上。
我遥遥往下望去,徐凤婉穿着一身白衣,身上还带有丝丝血迹,奋力敲着城门。
站在我身侧的守城将军站了出去问道:「你有何证据证明你就是将军夫人?」
徐凤婉立马从身侧拿起了一把剑举了起来:「这是明威将军的佩剑,你们不会不认识,现在明威将军正被困在距离这里五里远的山地,你们快开城门去救他!」
我看着那个佩剑微微皱着眉头。
那确实是凌安平的佩剑,但徐凤婉能来,就证明她所说的地方绝对有埋伏。
我上前一步,朗声道:「你是明威将军的夫人?那你瞧瞧我是谁?」
徐凤婉抬头看向我的时候有一瞬失神,但立马又坚定地说道:「你一个贱婢还妄想充作明威将军的夫人,让你在城中待着是让你稳定军心,不是让你冒充我。」
我冷笑一声:「许久不见,没想到你居然变聪慧了。」
「明威将军与我恩爱异常,我自然时时都要与他在一起,现下他正受困,你们莫要耽误时间!」
守城的将领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迟疑。
我站在高墙上俯身看向她,并没有说一句话。
徐凤婉则继续哭喊道:「他为了我能够出逃将曾经的信物都交到了我的手中,可你们这群不长眼的东西,居然要他白白地去送死。」
说着还从自己的衣服里拿出了手绢。
那张由我亲手绣上雪梅的手绢。
守城的将军与凌安平打了好些仗,一眼便认出来那是凌安平往日里一直爱不释手的那条手绢。
即使站在我身侧,手里的剑都紧了紧。
我勾了勾唇角,拿起身旁士兵的弓箭,一箭下去就射穿了她的右臂。
她吃痛叫了一声,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这是我家夫君教我的箭术,怎么样,还算精准吧,是不是比自己扎的伤口要疼很多?」
徐凤婉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便从袖中拿出了兵符。
「兵符在此,众人听令!」
这是凌安平走之前交到我手中的,他的要求只有一个:
等援军,守城门。
看见将令,周围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就连守城将军也半跪在我身侧。
「死守城门,不退一厘!」
「喏!」
城墙下的徐凤婉听见状况不对,立马骑着马往回跑。
我遥遥地拉满了弓对着她的小腿射了过去。
她险些落马,但还是咬着牙往回跑。
徐凤婉走后,城内的气氛变得严肃了起来。
不管她说的究竟有几分真,凌安平现在没有消息却是真切。
临近下午,天边的夕阳烧得厉害,乌泱泱的蛮夷大军从远处压境而至,一眼望去,像是一朵无边无际的乌云,随时刮起狂风骤雨。
几天前我便已经组织人将城内平民劝离了城。
现在城内除了官兵,就只剩下一些地主豪绅和想要死守的百姓。
所有人的精神都紧绷了一整天,如今更是专注异常。
在距离城门三里左右的位置,蛮夷的大军停了下来。
一辆囚车从后方被缓缓推了出来。
我紧紧了手里的弓,直直地盯着囚车里的人。
蛮夷的将军将囚车里的人拉了出来,伴随的是周围的调笑。
那人正是徐凤婉。
蛮夷的将军站在城门下大声调笑,将徐凤婉的衣物撕扯得不成形,还一口一个明威将军夫人。
想必徐凤婉是两头诓骗。
我听得好笑,登上城楼拉弓对着蛮夷将军连射三箭。
头部和胸口的都被他挡下,但最后一支直直地扎进了他的小腿之中。
我将头盔取下,大声笑道:「她若是明威将军夫人,那我又是谁?眼瞎的狗东西,被假货玩了都不知道,真是要笑掉大牙!」
蛮夷将军看见我的时候便知道自己被愚弄了,将徐凤婉绑在马后硬生生地拖行至血肉模糊。
我站在城墙上冷眼看着,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为她心痛。
通敌叛国之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并不好过。
虽然阵前叫骂将对方羞辱了一番,但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大,第三日的时候竟有了弹尽粮绝之景。
城墙之上尽是血迹,城内城外满目疮痍。
我靠着冰冷的城墙,抬眼望着天上的繁星,马革裹尸本不是我期待的结局。
但这半个月以来我见过太多。
将军为民而亡,不是屈辱,是荣耀。
后半夜。
守城的将军传来了消息,赵祯带着十万大军直接从京都驰援,现在仅剩十里,明日早上便可以到达。
可是凌安平却没有任何消息。
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我不知道我干枯的眼眶为何落不出一滴泪,我只知道,他临走前要我守好城。
如今,城守住了。
凌安平,你又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