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斯娅起了个大早,特意熬了蛋花猪肉粥,可等去寻刘荊的时候,却扑了个空,整理房间地内侍恭敬地回答:王爷一早就带着赵公公出门去了。
知道王爷去哪儿了吗?杜斯娅询问,暗自嘀咕,这熊孩子不会自尊心受损先走了吧。
内侍摇摇头:王爷未说。
杜斯娅心不在焉了一早上,盘算着要不再和他解释下,服软一下。
可等见到跟在刘荊身后的人后,火气蹭的就上来了。箭步走到他面前,质问:他怎么来了?当日皇帝让她回王府的时候,她就提了要求不能让刘腾跟着,刘荊失了心腹大臣,一面没人撺掇着心也能安分些,另一面也没了帮手。皇帝当即就答应了,正式登基后一干的人事任命中就将刘腾调出王府,去了陈县。
皇帝亲下的诏命,刘荊再不舍也只能放人了,听说还赠送了不少铜钱和珠宝的。
可现在为什么他又会出现了,而且还是他亲自去接的。
从刘腾身后走出一人,柔风拂柳地盈盈一拜:妾身体大好了,挂念王爷和王妃就来了。却是刘荊的侧室夫人江氏。
因她们出发来封地的时候,江氏染了风寒,刘荊不放心她旅途奔波,就给她留了人手等她大好之后再自行前往封地。
杜斯娅一愣,她刚才心神全都被刘腾的出现吸引了注意力了,完全没看到还跟着的江氏,尴尬地笑笑:大好就好,王爷对你也甚是挂念。
刘荊睐了她一眼,她这是什么意思,自个不愿同他亲近,还不允许本王和江氏亲近了,没这么霸道的。存心和她赌气,故作体贴:江氏也累了,我们再缓一日出发,也好好生休息。
刘荊在男女之事素来不上心,以前是惦记着进学上进,又揣摩出阴丽华不喜男子左拥右抱,为了讨她欢心洁身自好地很,加之又谋划着谋反,所以后院一正一侧两人,刘荊都不怎么上心。
江氏难得得到他的体贴,欣喜不已,三分娇羞四分欣喜五分魅惑七分得意,拉长了声音,娇娇软软地说:妾谢过王爷。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杜斯娅。
看来王妃这些日子都是白过了。
杜斯娅只觉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对这声音完全欣赏无能,再看刘荊一副颇为受用的样子,理解无能。不过他和他女人浓情蜜意也好,宠爱也罢,她不关心,她惦记着刘腾的事,朝着刘荊笑笑:王爷,妾同你有话要说。
刘荊完全无视,搂过江氏的腰,笑的油腻:走,本王送你去歇息。
江氏羞涩地一低头,轻轻地应了声,乖乖地跟着走了。
杜斯娅急了,冲到他前面;王爷,我和你有话说。
刘荊不留情地抬手把她撇到一边:本王和你没话说。哼,她当初不是不稀罕吗?现在何必再三阻拦,本王岂是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
杜斯娅气地瞪圆了眼睛,又不能和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闹翻,捏紧了拳头,怎么没把另一只手也给摔伤了,居然还推她!看她之后还给他吃的,明天上她的马车,她就给他一脚踹下去,哼!
然而她英武有力的一脚却没有派上用处,第二日杜斯娅早早地上了马车,但等到要出发了都不见刘荊的人影,探头出去,招了个内侍过来询问:王爷呢?
王爷在后头,同刘中丞一辆马车了。内侍回答。
还和刘腾一辆马车!杜斯娅面色难看,刚想跳下车去把他拉回来。就听得刘腾不耐烦地吩咐;怎么还不动身,还在等什么?
内侍一听慌忙地避让过去,马夫已经扬起马鞭驭马而行了,杜斯娅只能作罢。
好不容易停下休息,杜斯娅去找刘荊的时候,刘荊又已经和江氏有说有笑的坐在一块了。杜斯娅撇嘴,男人哟,就是这么靠不住,尽管不想破坏她们,但她实在想要搞清楚刘腾的事,迈步过去,却被杜妪一把给拉住了,苦劝:王妃,你别去,女人不能善妒呀。
杜斯娅莫名其妙,她怎么就善妒了。
杜妪将她拉到僻静的地方:按说这不是奴婢该说的,但江夫人是王爷正经的侧室,于礼于法都应该伴在王爷身边的。王妃。顿了顿,还是要有容人的雅量的。不然对王妃的名声不利。
杜斯娅着实觉得冤枉,她怎么就没有容人的雅量了,她也不稀罕刘荊去哪儿好不好:我什么时候妒忌了?
杜妪见她嘴硬,犹豫下,既然已经开口了,王妃身旁又没个长辈提点的,她总是希望王妃好的:昨日王妃在堂上公然地责问江夫人,而后又拦着不让王爷与江夫人同行,再又每每见到王爷和江夫人在一起总是要上前。压低了声音,奴婢内侍间已经多有议论了。
呵,她针对的是刘腾好不好!不过仔细想想的确是让人误会的: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就回去。
刘荊心不在焉地端着水抿了口,眼神却时不时地瞥向杜斯娅一闪而过的方向,心里颇为得意,哼,让她自个装样,现在见着江氏了怎么淡定不了了。本王偏不能如她所愿的。看一会怎么让她自讨没趣。
王爷。江氏柔情万千地为他添了水。
怎么还不来?刘荊心里疑惑,就没留意手下,端起来饮了一口,仍有些烫的水使得他抬了抬眉毛,嘴里滚了滚才咽下。
江氏察觉急急地问:王爷,你没事吧。
刘荊摇摇头,没了兴致,起身:本王去寻刘中丞了,你慢坐。
杜斯娅听了杜妪的劝暂时放弃去找刘荊,又不想回马车上,干脆四处走走,瞧见路上的紫色小花蛮可爱的,蹲下采了些,又配了些小草,拿在手上欣赏颇有野趣的。
一回头,瞧见刘荊正在不远处,有些纠结的模样。眼睛一亮,现在可没人了,就要迎上去。
突然有五个持着大刀的壮年男人从树林里才窜了出来,直奔着刘荊而去。
杜斯娅被这变故吓得面无血色,愣在当场。
赵宋连忙挡在了刘荊的面前,尖利地喊道:有贼人,有贼人。
顿时人群混乱了起来,侍卫们朝着这边跑来,附近的内侍奴婢们胆小地四处逃窜。
那五人目标十分明确,也不伤害别人,有胆大衷心地来拦,就是一脚踹开而已,不过也影响了速度。
王爷,快往这边躲。刘腾就在附近很快地赶了过来,掩护着刘荊撤退。
那五人见刘荊快要跑了,也急了起来,一人执手将刀做箭扔了过去。
王爷,小心。刘腾见势,急忙用身体护在了他的前面。刀刺入了他的左肩。
刘荊又气又急,扶稳他后交给了赵宋:快,传侍医。拔剑就要上前自己和那几个人血拼。
此时侍卫们终于赶来了,那五人见势不妙,直接就又沿着来时的路撤退了,很快就没进了林子里,木方领着侍卫们去追,但终究在一条河边失去了他们的踪迹,只能羞愧地回来复命。
刘荊暴躁地在刘腾的马车外面踱步,阴沉着脸。侍医正在马车上帮刘腾治伤,听到木方的回报,动怒道:要你们何用,各个自诩功夫了得,今日刘中丞却得本王舍命挡刀。你们连个贼人都抓不回来。
木方等人羞臊地低着头跪在地上请罪他们的失职。
如今天下太平,刘荊作为一个藩王,实在没什么敌人。上路这么久是半点危险都没有,所以他们不免就有些放松了。只在各方位布置了一个侍卫留意四周动向。刚他们追过去看的时候,他们安排的侍卫已被击晕倒在地上,所以没能及时进行示警。
每个人挨个领十板子。刘荊难消怒意,责罚道。
木方恭敬地应了。
侍医很快出来了,说是没有伤到要害,只是伤口有些深,好生修养着。
刘荊这才脸色好看些,亲自上马车探望关心了下刘腾,又吩咐管事给他安排两个婢女好生伺候,将侍医安排在他马车之后,这才下了马车里,一直一言不发的杜思娅看着坐在一旁仍是阴沉着脸,心情糟糕的刘荆:王爷,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刘荆偏头睐她一眼,不明白她想要说什么。
王爷,你说那五个人到底目的是为了什么?
刘荆皱着眉头,十分不耐烦:自然是冲着本王。问得什么蠢问题。
既然他们的目的是王爷,同时敢来做行刺之事那必定是心狠手辣之辈。那几个人却对内侍奴婢手下留情,磨蹭着时间等人来?杜思娅提出自己的疑惑。方才她就觉得不对劲了。那几个人出现的太凑巧,而且看似目标明确,却一点也不干脆利落。可等刘腾一出现,又立马急躁地不管不顾起来。这与其说是行刺,更像是一场演戏。
刘荆略一琢磨,眉头倒竖起来,瞪着她,质问:你什么意思?
方才我也去打听了,这停车是因为刘中丞忽然说自己需要去方便。王爷索性才下令就地休息的。而木方先前也提出过,路旁是一片林子于防护不利,并不赞同的。杜斯娅分析给他听。
刘荆冷冷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刘中丞有意谋划的?
杜斯娅坦然地点点头,规劝:王爷千万别因为刘中丞失了考量,不妨再细查一下。
刘荆将手中的陶杯哐地砸了下去:刘中丞衷心为本王,本王不信,难道信你。
他哪里衷心为你了,如果真的是为了你好,能帮着你杜斯娅也没了耐心了,没见过这么笨的,压低了声音,咬牙,谋反吗?
刘荆嘲讽地呵呵笑了两声:说到底你看不惯他就是因为他帮着本王谋皇位而已。
是,我是看不惯,一个王府丞相不想着如何劝着自个自己的主子好好治理王国,而是去攀扯那些不切实际的,这样的人怎么可以留在身边。
怎么不切实际了。本王同样的是父皇的嫡子,从小本王读书、习武哪样不比刘庄他强。凭什么他可以当皇帝,就因为他早出生几年。刘荆愤懑不平地说。
长幼有序,这个就是规则。那按照你的说法,那东平王、琅琊王他们不也有资格,各个相争的话,天下还能有宁日吗?
刘荆寒着脸:他们怎么想,本王不管,但是本王就是不服气。
你。杜斯娅气结,忍不住骂道,脑子有病吧你。
刘荆哐当又砸了一个陶杯:你别以为有母后撑腰,你就可以肆无忌惮,本王照样可以废了你。
你废,你废。杜斯娅梗着脖子,怒火冲天。还以为他可以抢救一下,没想到根本就已经中毒已深,无药可救,她还费这个劲干嘛。抬脚就朝着他踹过去。顺手将身旁的绣袋给扔了过去,你看看里面是什么。
刘荆没料到她还敢动脚,气恼地扬手,又颓然地放弃,接过绣袋打开,拿出了里面的绢帛,竟是阴丽华的亲笔,暴躁地喊道:停车,停车。
车夫连忙停车,内侍刚想上前,刘荆已经自行跳下马车,上了江氏的马车了。
杜妪悄悄地下车,再上了杜斯娅的马车,关切地问:王妃,王爷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地,她还替王妃欢喜呢,这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又闹开了。
杜斯娅没好气地啐道:他有病,别理他。哼她怕他吗?早就料到他俩会有闹翻的一天了,所以特意从阴丽华那儿请了护身符来,看他怎么在她面前嚣张。
王妃,王爷都主动上了马车了杜妪苦口婆心,十分担心。先前没有江夫人在,那她们闹也就闹了。可如今一味地把王爷往江夫人那儿推,虽说如今国丧,但终究是要过去的。王爷膝下尚无子嗣,要是教江夫人得了先,那可如何是好。
杜斯娅抬手制止了她准备的长篇大论:我不想听。
杜妪无奈,担忧惆怅地望着杜斯娅。
杜斯娅撇头看外面,拒绝再交流任何和刘荆有关的事。
两个人进入了真正的关系冰封期,一路上直到封地两人都再未说过一句话,实在无法避免的见面两个人也只当没看见对方,关系甚至比在京城还要差。
杜妪等杜斯娅的贴身侍婢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明示暗示地劝杜斯娅去给刘荆服个软,但杜斯娅浑然当做没听到,一日日地过的自在潇洒地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