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挂了电话,努力平复生理性抖动的胳膊和大腿,开始整理出租屋的东西。
我在出租屋里真正要带走的东西还挺少的。
算下来,锅具被褥家里都有,最后整理下来只有两大箱衣服,电脑,我自己囤的药品,至于吃的,我就没再拿了。
虽说是两点四十的飞机,我还是十一点就出了门。
从天通院开到机场就半小时,但是看今天这样,我提前拿高德看了机场高速,都堵成黑红色,连忙提着两个箱子奔赴地铁站。
地铁上的人比往常早高峰还多,我拎着两个箱子使劲往里挤才挤了上去,一上去就被浓烈的汗味差点熏吐。
我有种强烈的预感,或许知道封城消息的人比我想象的要多。
事实果然如此,这架钢铁长龙行驶到第 3 站「立水乔南」,就再也挤不上去一个人了。
车上的人身体贴着身体,脚后跟贴着脚后跟。
我努力透过地铁的窗户向桥下望去,马路上的车从一端一直堵到我看不见的另一端,他们就像案板上待宰的鱼,进退不能,已经有人弃车往回走了。
我心也渐渐悬起来。
此时,地铁每行驶一站,我心就强烈跳动一下,生怕它行驶到一半就停在无边的黑暗里。
到了「北新乔」站时,我拎着两个箱子几乎是撒腿就跑。
浩浩荡荡的人群从地铁里倾泻而出,我快速占据了扶梯的三个台阶。
剩下一部分人,则你争我赶抢占远处的直梯。
只是抢直梯的人实在太多,转眼间人一满就升上去,这些抢不过的人犹豫过后又往我这边跑。
我一咬牙,胳膊一使劲,提起两个箱子就一步一步往上走。
等到了机场专线的时候,地铁已经滴滴滴显示要关门了。
我一个箱子就甩进地铁,第二个箱子直接扔在原地,全力奔跑,终于在关门的最后一刻,夹着一片衣服,冲进地铁。
机场专线的冷气开的比 5 号线还足,我一进来就被浇了一身冷汗。
箱子被我甩在扶手上,这么一砸,面上直接凹进去一块。
有个好心大哥把我甩进来的箱子递给我,我道了声谢,手心后知后觉的开始疼。
我低头一看,两只手都被箱子磨的肿了起来,暗红从手心一直蔓延到指尖,我赶紧握住地铁里冰冷的扶手,借着凉意达到消肿的目的。
机场专线没有人说话,却不安静。
急促的敲击屏幕的声音铺天盖地。
每个人都在发消息。
我也赶紧在我们家三口群里简述了情况,然后点开微博。
3 秒开屏广告后,我刚准备先搜关键词看看最新消息,但是关注自动刷新出了我关注的地铁官方账号。
新微博一分钟前刚刚更新。
#温馨提示卡#为配合高速交通管制,2022 年 7 月 18 日,11:40 起至末班车,首都机场线将暂停运营....
高速行驶的列车因空气挤压发出尖锐的哭嚎声,我在这啸声中头皮发麻。
在鸡皮疙瘩爆起,和不断跳动的神经中,我清晰意识到,这是去机场的最后一班列车。
接下来是更不好的消息。
我打起精神开始搜「封城」「长庚医院」「天通院」这几个关键词,微博词条全部被炸掉了。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被夹总是玩的明明白白。
紧接着,我只是犹豫了一秒,就输入了我最想搜的词。
「丧尸」
在列车到站的提示音中,我号炸了。
我用手臂擦了下额头留下的冷汗,抓起箱子站起身随着人群向车外狂奔。
我们所有乘客保持默契的沉默,拎箱子的手火辣辣的在疼,我却没空管它。
此刻,我内心的震撼远比疼痛来的更剧烈,肾上腺素分泌的动荡让我耳鼓震颤。
真相太过让人毛骨悚然。
进入机场后,安检开始严格起来。
除了要健康宝绿码,48 小时内阴性证明,还需要由机场工作人员带去一边将自己到过的地方全部写下来。
我的眼睛因为汗水流进去开始火辣辣的,监督我的小姐姐递给我一张纸,我擦脸间隙看到她手臂下压着的纸上隐约看见长庚两个字。
我心一下悬起来。
先是老老实实填写了公司的地址、回家后的住址、近期去过的公共场所。
最后,我的笔尖重新回到了我的现住址这一栏。
下一刻,我将写好的填报表交了上去。
小姐姐仔细看了遍我的报表,又看了看我手里仅提着的一个行李箱,简单问了我几个问题就放我走了。
只是其他人好像没有那么顺利,我身后的几个人都因为不清楚的原因被禁止登机,甚至还有武警和大白跑过来压制着拖走...
接下来的安检一切都很顺利,甚至排队的人也不多。
坐到了 43 号登机口的座位上,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半个。
因为我提前 2 个小时到了机场,这会儿人只是零星几个。
我找了个偏僻的位置直接拨通了我妈的电话,我爸现在应该在开车, 不能让他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