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看见了。」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你去医院,是为了那个女人,还有她的孩子,是吗?」
我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找到什么,是,我依旧可笑地希望着。
可是,我只捕见了他眼里初次闪过的仓皇。
然后是归于温柔的平静。
「轻轻,你看错人了吧。」
「……」
给我解释也好,破罐子破摔地承认也好,可为什么一定要……要撒谎呢?
为什么一定要撒这种,一眼就看得出来的谎呢?
「沈长遥……你到底骗过我多少次?」
我边摇头,边往后退着。
或者,到底有什么,是真的?
其实到头来想想,原来连爱我,他都没有亲口说过。
我好像还清楚记得,沈长遥向我求婚那天。
大四那年暑假,老妈病危。
我赶上最后一趟火车回家,纯白的病房,就像一场浩荡的梦。
我老妈,人民教师,一辈子都在讲台上,却心疼我心疼得不行。
总想着给我最好的。
我小时候她拿着微薄的工资,我说要什么特别好看又死贵的发卡,她眼都没眨就给我买了。
后来我才知道,是拿她饭钱刷的,那几个礼拜,她没吃上一口正经午饭。
她总是逢人就说自己女儿有多乖,其实我不乖,我也叛逆,我也和她吵过架。
我离家出走,自己去了朋友家睡。
她在茫茫的黑夜里,找了我一个晚上。
我总是觉得她不会变得苍老,我总是觉得她会永远看着我笑。
可是某天起,她再也站不起来了。
手背上布满针孔,后来她打滞留针,又嚷嚷着跟我说难受。
我和沈长遥在一起,大概算是她撮合的。
沈长遥有多喜欢我吗?我不知道。
可他很尊敬我老妈,毕竟当年他的学费,都是我妈给他凑的。
我喜欢沈长遥。
他是溢满了我整个青春期的男人,是我年少时的悸动。
可沈长遥对我永远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他温柔克制,除了在床上。
其实在做某些事,他动情时我就早该明白了,他骨子里才不是什么温柔的人。
那天,我站在我妈的手术室外面。
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沈长遥从外面打了点馄饨,递给我。
那时他才混上个大学助教,工作有些忙,但从不会忘记提醒我吃饭。
「我吃不下。」
我看着他,没道理地就哽咽了。
他把我揽进怀里。
我很喜欢闻沈长遥身上的味道,他不抽烟,总是干干净净的。
那时,我会为独自占有他沾沾自喜。
我以为,我得再和他谈个几年。
直到他牵着我的手,把钻戒,套进了我的无名指。
「……」
大脑一片空白,他却在我耳边说话。
「你妈想看我们结婚,我们早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