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我说:「好,行,是老子他妈的眼瞎,是老子他妈的犯贱地来求你。」
我没理他,上了封远的车,扬长而去。
「封远,刚才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
「还有就是,现在我可能……」
「我知道,」封远释然地笑了笑,「我就找你吃个饭,这几年在国外忙,国内朋友没几个常联系的,心理负担不用这么重。」
「嗯。」我松了口气,「那这样,我带你好好玩玩。」
「之后呢,你还打算继续在这儿生活吗?」
「不打算了,我想回我老家生活一段时间。」
「我也去。」
「啧,」我笑了笑,「你去忙你的工作去,我没这么脆弱。」
没过多久,我辞职了。
我用存在的钱买了辆二手车,开车回老家去看我外公。
可我回到家时,外公是躺在床上的。
他一脸虚弱,脸上瘦得只剩一层皮,附在骨头上。
「外公怎么了?」
「前几天不小心摔倒了。」
我来到他床边,老头吃力地想要坐起来。
「别,外公你躺着就行。」
「欢欢回来了啊,我没啥事,你别担心,就是骨头摔了一些而已,过几天就又生龙活虎了。」
说完,他让我帮他把床头柜的小铁皮盒拿给他。
「你最爱吃的雪花糖,外公都给你留着呢。」
甜味在舌尖蔓延开。
生活似乎也没那么苦了。
小镇这么小。
总会遇到认识的人。
我遇到了在市场卖菜的奶奶。
她没认出我。
我走过去,她连连递给我菜篮子,让我把自己要买的菜装进去,看起来异常和蔼。
没过多久,有个流里流气的男生走过来。
管她要钱,要完钱看到我,男生睁大了眼睛:「你是丧门星吗?」
「你认错人了。」我冷冷道。
奶奶连忙跟我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孙子她认错人了。」
「把我认成谁了?」
「认成我家那过世的孙女了,出生就把她妈给克死了。」
过世?
确实,对于他们而言我就跟死了没区别。
我笑笑:「这样啊,那她怎么没把你克死?」
闺蜜给我发来一段视频。
是沈禹洲,他在我以前住的地方楼下,淋着雨,浑身湿透,一动不动地站在我家楼下。
「笑死我了这个大情种。」
「每天都站在你家楼下淋雨,好像说是你不出来见他,他就不会离开。」
我已经换了个微信。
再次登上去。
发现沈禹洲的消息已经 99+了。
他看起来病得不轻。
嗓子沙哑,说他发了高烧。
换作是以前,我会紧张得不行。
可现在他是死是活,都和我没关系,他不曾顾过我的死活。
我对他一丁半点的心疼都不会再有了,我的心死了就是死了,利用我以前对他过于旺盛的同情心,很无聊。
比起他,我更关心我外公。
外公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疼我的人,是我最应该好好珍惜的人。
但我陪了外公几天。
他身体非但不见好,反而越来越差。
我和舅舅觉得奇怪,带他去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了,肺癌,晚期。
他没有多少日子了,这消息仿佛晴天霹雳。
我腿一下就软了。
可我却只能笑着跟外公说:「您没事,医生说就是身体弱,回去调养调养就好。」
「哈哈,我就说我没事,回家去。」
外公很乐观。
但病魔却不因他乐观而放过他,他瘦得只剩一层皮,四肢像是干涸的河流。
从一开始还能吃力起来走路,但后来只能卧床不起。
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
给他小花园的花花草草浇水,其余时候,我都守在外公身边,陪着他。
那天晚上,向来只喝汤和粥的外公,说要吃饭。
他吃完了一整碗的饭,看着精神好了很多,还久违地问起:「你以前说要带给外公看的男朋友呢?」
我动作一顿,低头笑笑道:
「他啊,他……工作比较忙,所以没跟我一起来,你一定要好起来,到时候他放假的时候他会来看你的……」
我不是没有跟沈禹洲提过。
他当时回我,「还没到时候」。
我便没有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