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一阵接一阵的抽泣声将沈玉珂吵醒。
是谁在哭啊?
沈玉珂皱了皱眉头,坐起身子,转过头去,只见床边跪了一群人,正用一副惊喜的眼神望着自己。
小姐,你终于醒了!
底下的家仆们正欣喜,忽然间又转喜为忧,一个个脸上布满愁容,其中一个小丫鬟犹豫了一下没忍住:小姐,那个江柳华又来了!您不知道,您昏睡的这段时间,江家日日派人来闹,整个京城现在都在传沈家要完了,小姐,这可怎么办啊?
等等小姐?什么小姐?
江柳华?又是谁?
她不是在国际刺绣大赛的颁奖典礼的路上,出了车祸吗?
正疑惑间,她忽然觉得耳边一阵轰鸣,随即脑海中一股凉意袭来,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像线条一般开始自动拼接串联,最终融合在一起。
竟然,穿越了?!
记忆中,原主和她一样也叫沈玉珂,是京城有名的绸缎庄沈家的女儿,只是在不久前,一向稳固的沈氏绸缎庄绣楼突然坍塌,原主急着疏离绸缎庄的工人却没能幸免于难,最后被砸死了。
只是绣楼好端端的为何会塌?
又为何会在只有她一人在里面的时候塌?
这其中必有蹊跷,江柳华可以说是最值得怀疑的人了,既然她接管了这个身体,总要查清楚这些事情,否则日后自己也不得安生。
想到这里,她撑着床沿坐起来,连忙招了招手,让他进来。
正厅里,沈玉珂坐在首位喝茶,江柳华随着一个小丫鬟的指引,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面上挂着不阴不阳的笑。
哎呀!沈小姐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沈家的绣楼塌了都没把你压死,在下是特意赶来看个新鲜,没想到天下还有这等奇事,这命得有多硬啊!他一边笑着,一边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沈玉珂冷哼一声,江老板的命倒是不硬,家中妻妾成群,至今却一无所出,真是对了,昨日上门给我治病的大夫还不错,要不要介绍给江老板认识认识?
江柳华一脸扭曲,这臭丫头片子,居然戳自己的痛处!
是他一开口就话中带刺的,沈玉珂可不打算这么简单地放过他,还是说,江老板缺德事做多了,才生不出子嗣?
江柳华面色阴狠,心里不免有些打鼓,难道真像这臭丫头说的那样,自己需不需要去看大夫?还是去拜拜佛?
他一时心神不定,随即恼怒地一拍桌子,好,既然你这么不客气,我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说着,他迈步走出正厅。
院子里站满了绸缎庄的绣女,见江柳华出来,皆自觉地排好队,低头福礼:东家。
跟着出来的沈玉珂看到如此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江柳华转过身,一双三角眼里闪过一抹得意,嘴边稀疏的胡子也嘚瑟地一翘一翘的,沈小姐,想必你也看到了,你家的绣楼塌了,这些绣女都是手艺非凡的人,想必你也不想让她们埋没自己的手艺吧?
沈玉珂见他说了这么多,也不搭话,抱臂一脸悠闲地看他表演。人都带到她院子里来了,还假惺惺的,想看自己愤怒地指责他,还是哭着求他放过?
我江某向来是个惜才爱才之人,现在我们庄子有意扩大规模,我许诺给她们的工钱也是你沈家的两倍,所以她们全都要跟着我去江家绣楼了,想必沈小姐也不会忍心这一大帮子的人跟着你饿肚子吧?
沈玉珂眸光淡淡地扫过院子里的一群人,原来他打的是这个算盘,先是设计让自家绸缎庄出事,他再来挖空绸缎庄里的绣女,这样即便他们想再翻身,一时之间也很难找到出路。
其余的家仆听见这话,都一脸着急地看向她,意思是让她赶紧出个主意。
沈玉珂冷冷一笑,冲身后的小厮吩咐了一声,小厮听完,脸色一变,急急地往内院走去,另有两个机灵的小厮立马带着人,将院门和各个出口拦住。
沈玉珂满意一笑,走上前扬声说道:你们为沈家做活多年,我都看在眼里,如今我沈家遭难,生计难以维持,若你们想走,我也不想拦你们。
排在前面的几个领头的,无一不是在沈家做了十几年的老人,在沈家也颇受恩惠,听前东家这么说,都是一脸燥红,恨不得将头埋进土里。
不过沈玉珂见小厮已经捧着一个锦盒来到身边,眼中的冷戾一闪而过,不过,诸位走之前,是不是要跟前东家把账算清?
她伸出纤长的玉手,打开锦盒,从里面拿出两本册子来,放到已经摆好的桌案上,招呼管家穆伯坐在案前。
穆伯翻开册子,顿时双眼一亮,声音也不由地响亮异常,点到名字的上前来,袁秀。
角落里走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她低头攥紧双手,身子不住地颤抖。
穆伯见她这般,冷冷一笑,袁秀,先前签的是十年契,还有三年到期,按契据上所写,应赔六两银子,另,你这七年在沈家共借出十五两银子,原本小姐不打算追讨,但如今因你背弃主家在先,沈家要收回借款,此两项共二十一两,即刻付清,然后便可离开。
那叫袁秀的妇人腿一软,瘫倒在地,不住地哀嚎。立在院中的众人这才知晓,这是沈家要与她们算账了,当下都惊恐忐忑,院子里一片啜泣声。
我们不过是想混口饭吃,小姐这是要我们去死吗?
我一家五口就指着我的手艺过活,要我赔违约金,是想要我的命吗?
就是这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沈玉珂不禁冷哼,拿起案上的镇纸拍在桌上,响亮的声音惊得众人一跳,诸位如今是何意?是你们要求提前解约去江家的,难道还是我沈家对不起你们了?莫不是想让我把这些个册子送到衙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