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虚弱的身子颤抖着,眼眶通红:“你,你是怎么做丈夫的?夏丫头生了病不治,把眼角膜给了你,你也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陆九城咬着牙一声不吭。
夏母走上前,轻声劝慰:“老夫人,小歌捐献眼角膜的事情,是她自己做决定的。”
陆老太太攥住她的手,胸口起伏着:“夏丫头妈妈,你不要说这些,夏丫头心地善良我是知道的,但是若不是我们家这个混账东西,夏丫头怎能到如此地步!”
夏母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又疼又涩,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原来,原来还是有人知道她女儿这些年的苦楚的。
可是到最后,夏母也只能喃喃道:“算了,算了……”
馆内一片死寂,蔓延着沉默。
这时,一个娇媚的声音却在门口响起。
“九城,你在哪里?”
众人闻声看去,神色皆是一变。
扶着腰的许晴珃缓缓踱步走进,在看到陆老太太的那一刻,她面露喜色,撒娇一般地喊道:“奶奶,好久不见了,您怎么在这?”
陆老太太眉心紧锁:“这位小姐,我们从未见过,何谈好久不见?”
许晴珃“哎呀”一声,笑起来:“我忘记了您没见过我整完容的样子了,奶奶,我是许晴珃呀。”
“你来做什么?!”陆九城抬眼看她,眸底冷冰冰的,“赶紧离开这里!”
“你没有回医院,医生说你来看望捐献眼角膜的志愿者了,我就来找你了呀。”许晴珃轻轻皱眉,不明白他的怒气从何而来。
陆老太太看着陆九城,指着许晴珃问他:“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你才跟夏丫头离婚是不是?!”
“混账东西我告诉你,只要我老婆子还活着一天,你就别想娶其他女人进我陆家的门。”
许晴珃闻言,神色一瞬变得难看。
但她强忍着怨气,还是扯了个笑容:“奶奶,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生气?”
陆老太太大手一挥,手掌打到许晴珃的肩膀上,她猝不及防,险些摔倒。
好不容易站稳之后,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陆九城:“九城……”
他就这样看着他的家人欺辱她?
陆九城心烦意乱,冷冷地开口:“让你回去就回去!别在这里碍眼!”
许晴珃一噎,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了情绪。
行,为了能嫁入陆家,忍一时也不是不行。
她抿抿唇,低声说:“我知道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可就在要转过身的时候,她看见了灵柩里的人。
那面孔,那容貌,不正是夏笙歌?
转过身,她的嘴角忍不住地肆意上扬。
夏笙歌死了?这可真是件让她心情愉悦的事。
虽然夏笙歌对自己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但是她眼中对陆九城浓厚的情意始终是个麻烦,让许晴珃心里像扎了根刺一样。
现在好了,再无后患。
许晴珃笑着离开了殡仪馆。
陆老太太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的孙子:“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陆九城垂着头,放缓了语气:“听到了。奶奶,您别再动气了,再气坏了身子。”
“你还担心我?我看你是巴不得赶紧把我气死!”陆老太太喘着气说。
“奶奶,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陆九城紧抿着唇。
陆老太太哼了一声,厉声道:“夏家也没什么人,你就跪在这里给小歌守着!好好地在这里给我反思!”
夏母阻拦:“老夫人,这就不必了。”
“夏丫头妈妈,你别管他,你歌数大了,经不起折腾,先跟我回去休息休息。”陆老太太说着,就去拉夏母的手。
陆家的主家母下决定惯了,不由分说就将夏母带出了殡仪馆。
夏母担忧地看着女儿的灵柩,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陆老太太看出她的忧虑,宽慰道:“你放心,我派了人守在这里,你一看就好久没有休息了,如果你也倒下,不是叫夏丫头在天上担心吗?”
一番话说下来,夏母心一疼,最后还是跟着老太太暂时离开了。
很快,夏笙歌的灵柩前就只剩下了陆九城一人,老太太派来的人则都守在门外。
周遭归于寂静,陆九城无声地抬起头看向灵柩。
片刻,他喉咙微微一动,觉得眼睛处有些疼痛。
他茫然地伸出手摸了一下,竟触碰到一片湿润。
陆九城看着手指上清澈的液体,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眼泪。
他心脏狠狠一颤,整个人怔住。
他……哭了理整家獨費付βγ?为夏笙歌哭了?
像是为了要印证他的这个想法似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的掉落在他眼前的地上。
医生似乎叮嘱过,他不能流眼泪,不然会伤害到眼角膜。
可是,他控制不住。
心已经痛到麻木,眼睛也像是被千百只蚂蚁啃咬一般疼。
夏笙歌,是你在惩罚我吗?
陆九城倏地想起夏笙歌跟他的最后一次见面,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欠我的,永远都还不清。”
他那时只不过觉得,她是在抱怨结婚的这三年里他苛刻的行为,如今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真正的意思。
夏笙歌说的没错,他欠她的,永远都还不清。
不止是一双眼睛,还有她的生命,她付出的一切。
他曾问她,还有多久才能去死。
她回答,一个月后就会如他所愿。
他当是她求取怜悯的手段,却不想这其实本就是她的计划。
他的新年愿望,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