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放归,我自然能回来。”
柯冬儿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恨不得用眼神将他捅个对穿。
柯善武却板起脸道:“不可能,你根本没到放归的年纪,老实说你是不是偷跑出来的?若真是如此你便赶紧随我去见官,莫要酿成大错。”
不少过路人听见他这番大义灭亲的话都在心中暗暗称赞,道一句柯家家风清正。
只有柯冬儿讥笑道:“柯善武,装了这么多年的大尾巴狼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要真搞大义灭亲那一套,你最该的便是将自己的亲女儿送进大牢,毕竟当初先帝下令召宫女进宫,花名册写的可是她的名字,我是替……”
“你闭嘴!”
柯善武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狠狠瞪了柯冬儿一眼压低声音道:“别胡言乱语的,先跟我进来!”
“早这样不完事了。”
柯冬儿冷嗤一声,跟在他身后进了院子,大门也重新上了锁。
她细细打量着这间用她爹爹性命和她数年劳苦换来的宅子,心里窜着一簇火,两人一前一后径直进了厅堂,柯冬儿这才发现柯善武的妻子常氏也在,见到她露出了和柯善武别无二致的神色。
“老爷,她怎么……?”
“行了,先去给我倒盏茶来。”
柯善武一撩衣衫坐在了主座上,常氏则站在一旁为他倒茶。
柯冬儿也没跟他客气,自顾坐下不说手里还把玩着一个茶盏。
“这可是上好的兴宜茶盏,就这么小小一个便要百来钱,数年未见你们的日子过得当真滋润。”
柯善武闻言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有,你是怎么出来的,可千万别连累到我身上!”
“我自然是堂堂正正从宫门出来的,”柯冬儿笑意盈盈,“至于你嘛……连不连累我是不知道,不过侵吞冤臣家产,买通宫中内侍,私吞宫女份例,这桩桩件件可都不是小罪。”
尤其是买通宫中内侍这一点,历来君王没有谁乐于看见外面人的手伸进宫里来。
果然,柯善武脸色微变:“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内务府的小太监祥子,就是你的人吧。”
柯冬儿说的笃定,她早就知道此人与柯善武勾结,只是不想在宫里惹事才没有声张,不过这次她被赶出宫前狠狠打了那个祥子一顿,成功从他那要来了一纸契据,这契据足以让柯善武认下这桩桩件件。
“什么祥子,我不认识,你莫要再说浑话,既然从宫里出来了,往后我为你寻个好亲事便嫁了吧,也省的荒度岁月。”
柯善武眼神躲闪,急忙转移话题。
“不急,”柯冬儿道,“你先将这些年吞我的月例和我爹爹当年的那笔赏赐吐出来,其余都好说。”
“什么月例赏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柯善武和常氏对视一眼,打定主意装傻,左右这死丫头没有证据,只要他们死咬着不认,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谁料柯冬儿却是轻笑一声讥讽道:“我如今还念在你流着柯家血脉的份上,不愿将事情做绝,柯善武你真当我好欺负?我手上若是没有什么东西,怎么敢上门来找你啊。”
这话让柯善武的心提了起来,正当他准备先将人扣住再细细审问的时候,柯冬儿先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似的又道:“我劝你还是别动歪念头,这些年我在宫里没有交好的也有用利益买通的,那些人的手里都留着你做那些事的证据,今日你老实将吞了的东西吐出来,咱们什么事都没有,要是你不同意……那咱们便去衙门里好好辩上一辩吧。”
“你……你这贱人!”
柯善武气的眼睛都红了,一把将桌子上的茶盏尽数砸在地上。
柯冬儿心中快意,冷冷勾着唇角:“还是省着点吧,毕竟以后你们可没这么好的日子过了。”
她敢来自然是有信心能将东西要回来,毕竟柯善武是不敢真的闹去衙门的,那些事要是被翻出来足以将他治罪了。
常氏比他机灵些,急着道:“那些银子我们早都花的差不多了,你要的这么急,我们怎么给你凑啊,不如这样你先在家里好好歇几日,容我们去想想法子,都是一家人我们不会骗你的。”
柯善武也琢磨过意思来,得先将柯冬儿稳住,只要人在他们家,定能想出法子来从她嘴里知道那些证据都在谁那。
于是他也换了副面孔和缓道:“你大伯母说的是,先在家里住下来咱们再谈其他的吧,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呢?”
“你记错了,”柯冬儿摇摇头,“早在我们家出事的时候,你就分了家,还自作主张对外说将我们从族谱上划去了,如今我们是真真切切的两家人,我也没那功夫等你,现在就把东西拿出来,若再晚,我没了耐心,可就只等着衙门判了!”
柯冬儿软硬不吃,柯善武也愁的不行,任他好说歹说都不能动摇她分毫。
柯冬儿被烦的不行,径直起身道:“既然你们这么想公了,那咱们就衙门见吧,告辞。”
言罢就要走,柯善武也顾不及这么多了,连忙让常氏拦住她,吐口道:“给你,我这就去库房给你拿还不行吗?!”
话已至此,柯善武他们从开始就没了主动权,此时也只能认倒霉了。
不过常氏的话倒也不是骗人,柯冬儿父亲的赏赐没怎么动,但柯冬儿的月例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半晌,柯善武抱着一个木盒子出来,将它塞到柯冬儿的手里:“真的只剩这么多了,再多我们也没有,你要是不同意就还是去衙门吧。”
柯冬儿打开木盒细细盘算了一下,左右也不过是少了她的那些月例,能要回父亲的赏赐她已经很知足了,尽管不想让柯善武一家子占到便宜,但她也只不可能事事如人意,真将他逼急了,反倒不好收场。
于是她将木盒抱紧,看了他们最后一眼:“从今往后咱们也不必再相见了,少的那些月例就当我替我爹爹断了你们的兄弟情义,往后出去你也不必称是我大伯。”
说完,柯冬儿转身出了厅堂。
她没有住的地方,当务之急是得想想做什么营生,最好能盘个铺子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