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许初意端起药碗，闭上眼，仰头一饮而尽。

不过一刻钟，毒性蔓延，钻心蚀骨的痛弥漫许初意全身。

她倒在地上，死死咬紧牙关，才没有痛喊出声。

一口毒血却控制不住的喷涌而出。

慕清晏皱眉看着溅到他鞋面上的一滴血渍。

这滴鞋面上的血，让他的心突然烦躁起来，没有了观看的兴致。

慕清晏冷冷的朝一旁的侍从吩咐：“让她痛够一天一夜，再给解药。”

说完，慕清晏转身离去。

一旁的侍从都心生不忍，这可是西域最烈的奇毒，中毒者如万蚁噬心，浑身骨头血肉都似被拉扯分离，剧痛无比。

这样的痛楚，慕清晏要许初意受够一天一夜。

等许初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她身处一间柴房，被随意的丢在草垛子上。

残余的蚀骨之痛，还让她浑身止不住发抖。

门突然被推开，许初意犹如惊弓之鸟，刹那脸色煞白。

一个婆子走到许初意面前，丢下几件衣物，命令道：“把衣服换上，跟上来。”

许初意颤着手，抖开衣服一看，心头一紧。

这些薄纱衣物，分明是乐伶戏服。

许初意握紧拳头，指甲陷进肉中。

她咬牙垂眸半响，终究不敢违逆慕清晏的意思，红着眼穿上这羞辱人的衣物。

许初意跟在婆子身后，来到一处宴会厅。

里面觥筹交错，灯火通明。

许初意一走到门口，屋内突然一静，所有的目光朝她看来，大部分竟都是她以前认识的公子小姐。

一声嗤笑响起，京城有名的纨绔郡王赵谅摇着扇子：“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阵阵笑声响起。

许初意低下头，死死攥紧了手。

这赵谅以前调戏她，被她当众羞辱过，眼下必会报复回来。

赵谅摇摇晃晃站起来。

指着许初意大声道：“既然许小姐穿着乐伶的服饰，不如就弹奏一曲助兴吧！王爷觉得如何？”

霎时，许初意望向慕清晏。

却只见他眼中盛满轻蔑，淡淡道：“有何不可。”

许初意心中一痛，下意识缩起了手。

她的手，早被狱中刑罚弄残缺了。

如何能弹琴助兴？！

可不等她多想，婢女已经在大厅内摆好了琴桌。

许初意只得上前，硬着头皮伸出手。

一阵议论响起：“快看，她的手好丑……”

曾经许初意的一双手，十指纤纤宛如白玉，如今却遍布疤痕，小拇指还奇异的弯曲着。

慕清晏冷眼看着，目光却不由落在许初意那双手上，心头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许初意沉默的颤着手抚上弦，锋利的琴弦刺破指尖，钻心的痛，从指尖蔓延至心脏，最终曲不成调。

宴会厅内顿时一片哄笑。

“天呐，她还师从亡故的贵妃，这弹得什么东西？”

这些讽刺又嫌弃的话，响在许初意耳边，让她麻木的心也忍不住一揪。

她沉默的拨捻着琴弦，艰难的弹完一曲。

突然，一个元宝砸到了许初意的身侧，赵谅哈哈笑道：

“许大小姐虽然弹得难听，好歹也给咱们添了乐趣，本郡王赏你了。”

许初意望着眼前的元宝，僵住了身子。

可接着，公子小姐们笑闹着响应。

他们纷纷抛出碎银，好似她是街头卖艺的下九流。

“跪下领赏吧。”赵谅高高在上的睥睨着许初意，嘴角挂着一抹讥笑。

许初意想拒绝，可是……如今的她拿什么来拒绝这来自郡王的羞辱？

她早就不是京城贵女许初意，而是人人都能欺辱的罪人许初意。

许初意浑身颤抖，最终屈膝下跪，轻声道：“是，谢公子小姐们赏。”

随即，她毫无尊严地膝行着捡起散落一地的碎银。

每捡一个，尊严便碎裂一分。

周围一片讥笑，她只垂着头，专心拾捡着地上的碎银。

不知间，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熟悉的蟒纹靴。

头顶一声熟悉的讥讽响起：“许初意，落到如今的下场，后悔吗？”

许初意一抬眸，就看见了慕清晏。

却在下一刻，仿若火烧般，她迅速垂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许初意头伏地，谦卑无比：“我知道错了，求您饶了我，我知道错了……”

尽管林月清的死，从头到尾都跟她没有丝毫关系。

她也不敢再辩驳慕清晏。

上一次辩驳，她在狱中换来了六种新的刑罚。

小拇指便是那时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