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毕业,我坐在空荡荡的床板上,翻出微信,点到了他的名字。
好像才恍然发现,原来我们的聊天方式是这样的。
我从来都没意识到我对着他有那么多话,那一大段一大段的绿色方块,全都是我发给他的消息。
而白色的方框呢,少得可怜,大概是无奈的应付,简洁而敷衍。
都谈了四年,我还是会因为他发来的一句话而猛地从床上弹起。
都谈了四年,我还是会每天晚上跟他说晚安,尽管他时回不回。
这次,我把手指定在了删除好友的摁键上。
才发现,原来都到了这一刻,我还是不想删。
可是,我总得学着忘了他。
路淮走得那么干脆,他不会回头的,我要是再回头,到底还算什么啊。
7
毕业之后,我进了家当地小公司上班。
朝九晚五的工作说不上多适应,却也能让我早已累瘫的大脑想不了其他东西。
明明切断了和路淮的一切联系,可还是能从身边人的谈论中听到他的消息。
他去了一家大公司,这也难怪,他个人能力一向不错,对学业的严谨跟对生活的散漫大相径庭。
只是听到这会,难免有点意难平。
我本来也有机会去更好的平台的。
大三的时候有个参加国际展览的机会,我准备了挺久,实地考察了好几个方案。
最终设计摆在展厅后,有人在微博挂了我,说我抄袭。
当时真的掀起了轩然大波,听到消息的那天我刚下课,便看到教室外有人在指点我。
后来室友给我看了原微博,几张截图有模有样,说我剽窃了她的设计,我气得手抖。
其实对于艺术抄袭的定义,本来就不太清晰。但这条微博锤的内容,确实与我的设计特别像。
我不信世上有如此巧合的事,却也说不出哪里奇怪。
那些方案明明是我熬了好几个月的夜做出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如此相像的另一份作品?
可对我来说,那时候最大的问题是,所有人都认为我是抄袭的。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走在路上也会被人议论几分,说我丢学校的脸,说看我成绩那么好,原来都是抄的。
那天晚上我终于崩溃地给路淮打电话,他过了好久才接。
这件事波及那么大,他的院系也大概听了风声。我张了张嘴,突然想哭到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对我说,叫我在微博上好好道歉。
他说,承认自己抄袭就这么难吗。
是啊,路淮永远都不会站在我这边。
他以一个绝对理性的角度来看这件事情,他好像意识到我哭了,哑下嗓子低低地哄我。
「阿悦,没事的,承认错误并不丢脸,去和别人道歉,好不好?」
那好像是我唯一一次,直接挂掉了他的电话。
我跟他咬牙切齿,近乎一字一句地说我没有抄袭后,然后关掉手机,抱着被子猛地哭了出来。
那大概是我一整个大学生涯里,最不想回忆起来的一段时间吧。
我重新整理设计思路,因为顶着风口一直不道歉,几乎出门就有人对着我指指点点。
只有一个学弟愿意帮我找材料联系人,现在想来,倒是蛮感谢他的。
可那个作品早已经被撤展,等我在相关平台发出所有的声明后,导师找到了我。
这时我才意识到,似乎这小小的作品,偶然间关系到了学院更加上层的博弈。
导师拍了拍我的肩,叫我不要再深究了。
我不服气,我想叫嚣,可没有用,这件事情就是这么不了了之。
我的声明没带来多大的反响,前途却牺牲在了一场和我没一点关系的战争中。
其实,路淮的家里有一点背景的,也许我曾经可以通过他为自己平冤,后来想想,我终究没有朝他开口。
我怕他拒绝我,我怕他不以为意地对我说,你别闹了。
8
「林悦姐,好久不见。」
午休过后我还头昏脑涨,耳边就响起了有点熟悉的嗓音。
熟悉到我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曾澈然?他不应该在美国吗?
我眨了眨眼睛,面前的人没大没小地坐在我的桌子上,桃花眼笑着的时候莫名乖巧。
曾澈然,就是当年陪着我跑东跑西,找证明自己的材料的小学弟。
「回国了啊。」
我抓了抓头发,话还没说完,主管就从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刚就听他嚷你是他学姐,这样正好,林悦,你来公司的时间也不短了,他是实习生,你带带他。」
不是,我来公司的时间虽说也不短,但也没到能带新人的程度吧?
我瞪主管,主管直接无视了我,扬着他那个蹭亮反光的脑壳离去。
旁边的人倒大咧咧地坐我旁边,舒展了下大长腿,撑着下巴看我。
「学姐,两年不见,你变漂亮了呀。」
「你出国两年就学了这个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