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我初三。
我是全镇的希望,学习成绩可保送到市重点一中。
可是,就在那个暑假,一个噩耗突然像巨大的冰雹从天而降,砸穿了我们那个小小的家。
我从没想过,那些令我不堪地过往,会在这种场合之下曝光。
我更想不到,是自己的爱人亲手揭开它,还往我丑陋的伤口上狠狠再剜一刀。
杜哲宁似乎是在享受这一切。
他的声音里,是压不住的兴奋。
十八年前。
我爸死了。
警察来通知家属的时候,抱着的是我爸的骨灰。
连遗体都没让我们见着。
他们说,我爸是为了救隔壁村儿一个落水的女孩儿不小心淹死的。
听闻「死」这个字的那一刻,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仿佛,在那时候被淹死的人是我。
稻田里的泥水灌入鼻腔、耳道、眼睛,五感渐去、亲人离析。
我爸是这样死的吗?
看不到也听不到。
我妈妈在一旁,怔怔地念着:「救人……死了?……」
「救了谁?那人呢?那个人呢?」
警察只说:「人家也没有义务要来,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纯属意外,节哀。」
然后,他们转身就走,像逃跑一样。
一句慰问都没有。
也不顾我妈在身后的追问与呼喊。
只剩我们母女瘫坐在地,抱头痛哭。
后来,隔壁村儿的流言逐渐传来,我爸救的,就是附近顾家村支书的长女——顾苑苑。
传言的重点在,我爸当时是为了非礼她,并不是救她。
……
杜哲宁把故事停在这里,在场的人一片震惊之色。
在他片面阐述下,所有人都以为我爸真的非礼了顾苑苑。
我神色平淡,冷冷看着他,半天不说话。
忽然,抄起桌上一个半瓶红酒,向杜哲宁脑袋砸了过去,他躲了一下,酒瓶砸到了青砖地面上,「咣」的一声,一地狼藉。
杜哲宁不怒反笑,他啪、啪拍响了双手,黑色的瞳孔周围布满了血丝。
「对,就是这样,你被顾苑苑发现的时候,也是这么愤怒。」
大一那年,我跟顾苑苑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她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的中心,进了大学也依旧追求者众。
我勉强压抑着内心对她的恨意,强迫自己一切往前看,可却被她的挑衅全部激发了出来。
入学没多久,我就在寝室门口挨了她的耳光,顾苑苑留给我一个万分高傲的眼神,和一句简单的评语——「贱种!」
这件事,陈璐璐印象异常深刻。
但女神也有低头的一天。
犹如南迦巴瓦冷若冰霜的杜哲宁出现后,顾苑苑高贵的头颅娇羞地低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