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才做了一年多皇后的周氏被废,我被立为新后。转眼到正月,周琇言病逝。我不顾郑履珩强烈反对大办丧事———不为别的,就纯恶心他也好,更何况还有铭儿生母这一层。郑履珩气呼呼跑来找我时,我只冷冷看他:
「多年的爱人死了,你就没点愧疚吗?」
他表情一滞,随后说:「她自己福薄,有什么可愧疚的?」
我冷笑:「和你吵个架就能吵成危及生命的重症,你以为我信吗?郑履珩,为一己私利毒害妻子,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他脸色瞬间涨如猪肝:「萧玫安,休得胡言乱语!你以为我不敢废你?」
「你还真不敢,」我轻笑,「废后乃失德之事,你连废两任皇后,看天底下会怎么说你这个君父?」
郑履珩气得说不出话,看我的表情也变得阴狠:「朕不过是最近西线吃紧用得着你们萧家......等西狄之乱平定,你等我收拾你。」
「好啊,我等着,」我讥笑,「西狄平定还有北胡,南夷……你哪来的本事觉得用不着我们萧家?除非您有太祖皇帝那样马背上得天下的本事———不过换太祖皇帝处理西狄这点子事,可不会一拖拖两年啊,所以你说什么大话?」
郑履珩气得跳脚:「好,好,刚封皇后就敢和朕叫板,我看你们萧家是要反了不成!」
「萧家最是忠心不过的,您不知道?」我哂笑,「只是您这般对待忠臣之妹,才寒了哥哥们的心———你会不明白?」我径直坐到塌边,「麻烦皇上滚开一下,臣妾要就寝了。」
郑履珩气冲冲走了。澄玉到我身边有些担忧地说:「娘娘,这般会不会太露骨了些?」
我面无表情:「无碍,叫他早些认清自己的位置。实在懒得与他虚与委蛇。」我吩咐道:「咱们快些休息了,明儿还有命妇朝见,指不定,还能见到哥哥们呢。」
新年第一日,我和郑履珩并坐接受文武百官和内外命妇的朝见。凤冠凤袍加起来几十斤重,除了庄严华丽能彰显皇后气势外毫无用处。穿一身腻味的衣服和一个腻味的人待在一块属实无趣,好在,朝贺结束后我可以单独接受家人的觐见。
礼毕我就去凤仪宫正殿屏风后候着。不久有人进入的脚步声,我听到一个浑厚的男声:
「微臣萧琰安参见皇后娘娘。」
「何必拘这些虚礼?」我笑着命人撤下屏风,「二哥,近日府里如何?三哥怎么没一道来?」
我二哥有些不快道:「皇后娘娘,您撤了屏风怕是不妥……」
我毫不在乎:「从前在东宫不就是这么见的?也没人多嘴说什么。」
「东宫毕竟不比宫里,而且娘娘才复得皇后之位,行事该小心些……」
「娘娘娘娘娘娘,二哥你和我生分了?」我颇为不爽,「这宫里日子已经够膈应人了,咱们自家人还多讲这些虚礼干什么?」
「玫儿,」二哥颇为无奈,「你还是这么由着性子来,先前皇上执意不立你还不够教训吗?宫里又不是萧府,皇上虽是你的夫君,但更是君主,你得事事多顺着他……」
「他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突然一个爽朗的声音传进来。只见一个大胡子男人大步上前朝我咧嘴笑,「玫儿,这家伙之前给我写的信那叫一个字字喷火,直骂皇帝小子糊涂到了家来欺负咱们萧家妹子,直把我气得上京找姓郑的算账来了。这会倒是讲起皇帝的好来,别听他鬼扯。」他拱手向我行礼:「皇后娘娘一切安好?」
我泪朦胧了眼:「三哥,北方这些年过得还好吗,如今……」我哽咽得说不下去。
三哥也颇有些动容:「十年了,玫儿,你都长成大姑娘了。」
我噗嗤一笑:「十年前我就不是大姑娘了?都已经嫁人了。」
我看着两个哥哥,感慨万千。二哥任中书令倒还好,年年好歹能见上一面;三哥便是常年驻外,一晃已经十年未见。十年前爹爹和大哥突然战死在外时,二哥也不过刚及冠,三哥才十几岁,却共同硬生生扛起了萧家。如今谁还会因为萧老将军不在就轻视萧氏?二哥三哥受过多少苦累自不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