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成绩出来这天,我爸妈比我还紧张。
但我觉得我考得应该还可以。
上辈子虽然已经大学毕业了,但发现自己穿书后,我一直在突击做题。
这个世界历年的高考题也都刷了一遍,分数基本上一次比一次高。
所以即便当不了这个市状元,考个本科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还没等我查成绩,沈父就给我打了电话。
沈父激动的说:「绵绵,刚才你们学校的老师把电话打家里来了,你的高考成绩出来了,698 分,是咱们市的文科状元!」
我突然想起来,学校那边,留的还是沈家那边的电话。
「698?」我愣了一下,比我自己预估的还要高一点。
因为是直辖市,虽然是市状元,但其实和省状元没太大区别。
「对,698,听说第二名的同学只比你低一分,咱们绵绵真厉害。」沈父夸奖道。
我试探性问道:「第二名的同学是叫阮糖吗?」
阮糖,这本书的女主,也是书中的市文科状元。
沈父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没问你们老师,你要是想知道的话,爸爸可以打电话去问问。」
我连忙道:「不用了,我不好奇。」
为了安全起见,我不想和原书女主有任何的接触,免得吃女主光环的亏。
沈父又说:「刚才清北招生办的老师也都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爸爸把你现在的住址给了他们,估计待会儿就要来找你了。」
其实也不意外。
毕竟是市状元,那些名校招生办的老师们肯定会想方设法争取的。
我说了声谢谢,见我妈一脸期待,于是我又问:「明珠的成绩出来了吗?」
他那双狭长的眼睛里透出的精光,让人有些不舒服。
但这是妹妹的机会,我没有立场拒绝。
那天梁川留宿在我们家,爸妈拿出最好的酒菜招待了他,这一顿的花费够我们全家吃一个礼拜了。
他给妹妹拍了照片,采访了爸妈,临走时信誓旦旦说:「等着好消息,苦日子要到头了。」
我们其实不怕苦,只是希望妹妹过得比现在好一点。
为什么这小小的心愿,就这么难实现呢?
几天后,我们在报纸上看到了那篇标题为「被铁链锁住的人生:花季少女为何被囚?」的文章。
作者避重就轻,丝毫不谈及妹妹的精神疾病,反而大肆批判父母罔顾智障孩童的尊严。
爸爸尝试联系梁川,却发现对方早已更换了手机号码。
于是,我们又联系了报社,得知这篇文章是转载的。
梁川根本就不是一个正经的记者,他自己运营博客,经常发些猎奇的报道。
我用爸爸的手机找到了他的微博,上面还有他上传的音频文件。
一段是妹妹的,她说话结结巴巴,勉强能听清几个词:「难受……我难受……」
还有一段是我爸的,他在咨询募集善款的事情。
我记得这段对话,话题是梁川挑起的,我爸只是顺势询问,最后还强调了,筹钱不是目的,最重要的是看看有没有办法治疗妹妹。
两段录音都不完整,截取的内容十分具有误导性,就像我们家想利用妹妹卖惨赚钱。
我看着网络上一边倒的批判言论,怒火中烧,编辑了很长一段文字解释原委,发在他的文章底下。
可这段话就如一粒投入大海的小石子,没泛起半点水花,不多久就被博主删除了。
如此反复多次,我的账号也被拉黑了。
「恶魔父母」「畸形家庭」,网络上的评论颠倒黑白,字字诛心。
我说要联系记者澄清事实,还要报警抓他。但爸妈只是摇头,安抚我说:「算了,不要再多事,过段时间大家就忘记了。」
他们生性良善,以前却不是这样软弱的人。
我知道是接连的打击,让他们没了精气神,彻底丧失了还手的力气。
巨大的无力感像浪潮一般向我袭来,我感觉自己被卷入了海底,快溺死了。
可这篇报道带来的影响远不止如此。
8 月恰好是果园收获的季节,一直合作的水果批发商却突然取消了订单。
嘴上说着行情不好,但事实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不过是看了网上的不实消息,自以为是地对我们进行制裁罢了。
如果苹果卖不出去,我们家就连基本生活都难以维持了。
全家正发愁时,警察上门了,一起过来的还有村长李金水。
警察是从县城下来的,不了解我家的情况。
他们接到群众举报,说爸妈涉嫌虐待。
我爸向来嘴笨,但妈妈以前是老师,一贯能说会道,现在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所有的这些苦,到底要怎么用语言来表达?
幸亏村长李金水帮着解释了,我们也拿出了妹妹的病例证明,这才了事。
警察仍旧对爸妈进行了思想教育,临走时还不忘批评他们,没扮演好父母的角色。
爸爸挺直的腰背一点点垮了下来,低着头认错,就像个佝偻的老头。
妈妈眼睛里的神采也渐渐熄灭了。
你们看,生活多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