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伴着难听的咯吱声,木门被打开。
叶无依抬头,突然握着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站起来,惊喜地望着门口的男人,两只深凹在眼眶的眼睛焕出一丝鲜活。
“云溪——”
叶无依干瘦的脸颊上,那条横截脸面的丑陋的疤痕颤抖着,沙哑破碎的声音透着无法自抑的激动。
让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就站在这里!
她被陷害谋杀生父入狱的这三个月,她被欺辱,鞭笞,哑了嗓子,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逃出后,若不是被眼前这家好心人收留,大概早就伤痕累累地死在外面,被野狗啃噬,曝尸荒野。
她内心酸楚,有满肚子委屈,她还想问他,为什么在狱里的这几个月,他没有救她?
气流的裹挟下,叶无依注意到从门口涌入的浓重的血腥味。
“云溪,你受伤了?”
她面露焦急,正欲前去查看,只听咕噜一声,什么东西从地上滚到她脚边。
她疑惑地低头,入目的是一团黑发,视线再往下…是血肉模糊地断颈。
她狂呕,耳边却响着男人的轻笑。
昏暗的油灯下,男人的脸狰狞得扭曲,“太高兴了?别急,这还有一个礼物呢!”
云溪走到她身前,弯下腰,捏着叶无依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将另一只头颅放在她眼前。
叶无依瞳孔猛缩。
今日,男孩还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让她教他识字,如今,却只剩下一张灰白的死人皮子。
云溪将手中的头颅随意地扔到地上,擦去手上的血,啧啧几声摇摇头。
“若这母子没有把你救回来,就不会遭到这灭顶之灾了,可怜啊,真是可怜。”
叶无依如坠深渊,不敢相信:“是,是你杀的麽?”
“是。”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为什么连孩子都不放过!!”
听到他的承认,面色煞地惨白,叶无依歇斯底里的质音未落。却被男人抓住头发,钳住她下颌的手陡然发力,捏碎般磕地她满唇鲜血。
眼前的云溪满目银鹭,视线的每一寸都像沾着毒。
“当然是因为恨!你在乎的人,我通通都要杀了!”
“当年,你父亲逼死我全家,事后却佯装好人照顾我。你可知道,从小到大,我与杀害我们全家的杀人凶手生活,有多么难受?”
“你....!”叶无依艰难地从牙缝里咬出一个字。
这一切,竟都是他装出来的!
“不过,好在你父亲要当这个伪君子把我留下来,我这才能报了心头大仇,可以将他和你这个嫡亲女儿,亲手杀死。是我,将毒下在你送给他的生辰贺礼上,再让巧儿陷害于你。”
云溪勾唇,蛇蝎般的目光像要**叶无依的心房。
叶无依想到那日,云溪说想看自己送给父亲的画,她一向对云溪百无不依,便给他瞧了。
没想到就是这一瞧,居然断送了父亲的性命。
我要报仇!
眼中燃起熊熊怒火,叶无依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挣开他的束缚,顺尔拿起桌脚的瓦片,往他刺去。
冷芒一闪,叶无依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她拿着瓦片的手被生生砍断,鲜血淋漓的臂,落在地上的那刻,沾满尘灰。
云溪嘲讽地望着,持着带血的刀,一脚将她踢倒,踩在叶无依的脸上,鞋底的碎瓦嵌入那条长长的伤疤里。
“你知道你这条伤疤为什么治不好么?那是因为我在送给你敷的药里加了点东西,用药,只会让你这脸烂地更快,当然林婉春也帮了我不少忙。”
提到“林婉春”三个字,叶无依脑子轰地一声。
那是她最要好的闺友!
“怎……怎么可能…”
云溪的脚在她脸上狠狠挤踩,他笑地阴厉:“她自幼就喜欢我,你这嗓子,可是她的杰作,你吃了她送来的汤吧?。”
“不….”
云溪鄙夷地看着脚下蚯蚓般蠕动身躯的叶无依。
“你这个**胚子所生的女儿,会在乎你的,除了你那伪君子的爹,就只有南宫辰了吧。”
脑海里掠过一个墨色身影,叶无依愣了愣,挣扎的动作滞了一瞬。
“叶无依,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能顺利地逃出把手森严的狱?又是谁保你在这半月里安然无恙?”
每个字,都像一根钢针,狠狠扎进叶无依心里。
叶无依想起南宫辰清冷尊贵的姿容,黑玉般皎洁的明眸。
她用尽全身力气,问:“他,怎么样了?”
“既然我能到此,他自然是死了。”
云溪幸灾乐祸地发出一声笑,望着咳出一口黑血的叶无依,轻轻弯下身子。
“听说,他是因心力交瘁,病死榻上的呢….多亏了你,要不我也不能那么轻易地就做了这天下第一权臣。”
叶无依面色蒙上层灰。
扑哧。
云溪手中的刀狠狠**她的心脏。
叶无依眼珠子无力地往右一抡,妇人与男孩的头颅依旧静静地倒在桌脚。
你们,对不起。
父亲,对不起。
叶家,对不起。
还有你,南宫辰。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