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七夕佳节。
虞矜上浑身染血,靠着墙壁支撑,才能艰难站立。
好在她还活着,她拿到了密信。
虞矜上露出一抹笑来,仔仔细细地将信封揣进怀里,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一步地朝着庙会走去。
她想早一些见到赵逾之,将手中的密信交给他。
然后求他,再施舍自己一点时间,不要这么着急的成亲。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越来越热闹。
视线尽头,是挂满许愿红绸的月老树。
树下,互相依偎的男女容色妍丽,夺目光彩。
舒耘笑容缱绻,靠在赵逾之怀中,仰眸看着男人的眼神温柔滴水,“九爷,祖父孝期已过,近日父亲总是问起我们的婚事,我……”
赵逾之垂眸,神色不明,“过几日,我便去向父皇请旨。”
“凤冠霞帔,迎你入府。”
月老树下,情意绵绵的终生互许,一字一句都宛如利剑,戳在虞矜上心头。
虞矜上只觉浑身冰冷,如被浸泡在寒潭之中,寒意从骨缝里向外溢出。
她为他出生入死,伤重至此。
可他却佳人在怀,诉说衷肠。
终究,是她痴心妄想了。
眼泪顺着嘴角滑落,虞矜上强撑精神,扶着墙壁艰难转身。
走过漆黑小巷,终于在尽头拐角处,再无力支撑,轰然倒下。
预期的疼痛没有袭来,身子落入一具温热怀抱。
头顶砸落的,是时伽惊慌愤怒的低吼,“虞矜上,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虞矜上抬眸,朝他扯出一抹心碎难看的笑容。
泪水沾在睫上,瞧着便叫人心疼。
时伽狠狠攥拳,压住心头翻涌的情绪,俯身将人打横抱起,匆忙离开。
回到九王府,时伽将她放在床上,转身便要去请大夫。
却被虞矜上攥住衣角,倔强摇头,“不必麻烦了,我的伤,大夫治不了,我自己吃些药休息一下就好,你早些离开吧。”
时伽拗不过她,只能留下几罐伤药,自行离去。
虞矜上闭上眼,身上伤口火烧火燎,可却不及心口灼痛半分。
酸涩弥漫,眼泪沁出眼角,又被她固执抿去。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外忽然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虞矜上不知如何面对他,屏气凝神,佯装睡着。
赵逾之推门而入,空气中浅淡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他皱了皱眉,一眼看见朝里侧躺的虞矜上,只消一眼,便知道她并未睡着。
桌上摆着一封书信。
信封上,赫然写着“南疆信王亲启”六个大字,只是上面依稀还带着浓稠的血迹。
男人黝黑的瞳仁轻颤,再看向虞矜上,便染了些许复杂。
他没想到虞矜上会成功。
说送她回影卫营,也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
他将信件攥在手中,缓步走到床边,从广袖里掏出一瓶上药放在虞矜上的枕边。
“这是宫里太医调制的疗伤圣药,你记得吃。”
顿了顿,又道:“明日,我会去请父皇赐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跟虞矜上说这句,更不知道,心中那些许不忍是为何。
说完后,赵逾之转身欲离去,却听床上传来虚弱的声音。
“主子。”
虞矜上睁开眼,任由泪水滑落,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矜上此次伤了心脉,伤势严重,怕是养好也要留下病根,日后……恐怕再无法为王爷效力了,请王爷允准,矜上离开。”
“你伤了心脉?”
赵逾之拧眉俯身,就想去查探她身上伤势。
可手指触到她衣襟,又猛然想起什么,硬生生将手收了回来。
他从没想到,虞矜上会请辞,心底莫名像是堵了一口气,冷声拒绝:
“既是伤重,便更应该留在王府。普天之下,又有何处,会比上京的名医更好?”
虞矜上苦涩的合上眼。
他就这般心狠,非要让她看着他与旁的女人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