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坐在位置上,沈诗怡都有些心不在焉。
望着窗外影影绰绰的人群,她揪着安全带的手不住收紧。
直到耳边响起陆宴迟的声音,沈诗怡一直提着的心才慢慢落回了原地:“你回来了。”
陆宴迟点了点头,坐在了她旁边。
十五分钟后,飞机起飞。
一路上,陆宴迟都在补眠。
十八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到达了冰岛。
冰岛的夜晚足够冷,沈诗怡穿上厚厚外衣,然而身上的寒冷远不及心的疼痛。
她又发病了,口鼻间细细密密的疼怎么都压不下去。
沈诗怡看着前方的陆宴迟,匆忙掏出口袋里的药瓶倒出药丸,甚至来不及数清是几粒,便一把吞咽下去。
药片又干又涩,刮得喉咙生疼。
恰逢陆宴迟回头看来:“诗怡,过来。”
沈诗怡努力扬起抹笑,将痛苦掩下,跑上了前。
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病徒添遗憾。
两个人并肩走在雪地中。
可真的太疼了,沈诗怡走着走着便落在了后面。
她看着身前几步远的陆宴迟,却只能追逐上他的影子。
药渐渐起了效果,沈诗怡动着疼到僵硬的手打开了相机,叫住了陆宴迟:“宴迟,我们拍一张合照好不好?”
陆宴迟余光扫了她一眼:“你知道我不喜欢拍照。”
心里的酸涩和疼痛又止不住的往上涌,沈诗怡垂下眸:“就这一次。”
她知道陆宴迟很讨厌拍照,从结婚起,他们除了婚纱照就再没了其他的照片。
可是她清楚,只有这一次,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陆宴迟沉默地望着她,还是没有拒绝。
沈诗怡松了口气,走到了陆宴迟身边。
恰逢此时,明亮的极光从云雾夹缝中突围而出,绚丽的色彩点缀黑沉的天空。
她数着定好的时间,在即将拍下的最后一秒,踮起脚,吻上了陆宴迟的侧脸。
一滴泪,也从眼尾悄无声息的滑落。
深夜,两人回到酒店。
沈诗怡坐在飘窗上翻看着唯一的那一张照片。
定格的画面里,陆宴迟的脸上不带一丝温度,却让她倍加珍惜。
沈诗怡一遍一遍看着,甚至在想等回国之后要把这张照片打印出来,放在床头。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想要去和陆宴迟说:“宴迟……”
然而她话刚出口,就被陆宴迟打断:“对不起,明天我要回国。”
沈诗怡一愣,开口时嗓音却已经沙哑:“什么?”
“若曦有事。”陆宴迟满眼淡漠。
沈诗怡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登机前的不安在此刻成了真,她唯一奢求的甜蜜时光,终究还是被何若曦中断。
陆宴迟终究还是为了何若曦,抛弃了自己。
见她不说话,陆宴迟想了想开口:“如果你不想回去,就在这里玩几天,等我回来,”
他知道是自己失约,声音不由得放轻。
沈诗怡沉默了,现在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发病也更加频繁。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能不能再经受一次长途飞行。
最终,沈诗怡选择妥协:“好,我等你回来。”
第二天一早,陆宴迟便乘坐飞机离去。
沈诗怡站在机场外,仰头望着掠过头顶的那道飞机尾线,满身落寞。
但陆宴迟这一走,就像是彻底走出了沈诗怡的生活中,再也没有消息。
帝都与冰岛之间隔着7694,9公里,8个小时的时间差。
异国他乡,沈诗怡没有伙伴,语言不通,只能一个人抱着手机苦等,一点点被寂寞吞噬。
房间里的电视还在响着。
沈诗怡的耳朵却只能听到一半,后面全是杂音。
她发病的频率越来越快,发作时候的疼也越来越重,到现在连止疼药都没有了作用,只能硬挨。
沈诗怡甚至已经记不得自己疼昏了几次,又醒了几回。
只知道陆宴迟还是没有回来。
这天,沈诗怡醒来时刚好看到冰岛的朝阳缓缓升起。
她摸过手机习惯性去看有没有陆宴迟的消息,却瞧见了日期——七月十三,自己的生日。
沈诗怡摩挲着手机机身,眼里满是黯色。
当初来冰岛,就是希望能放下国内所有繁杂的事情,和陆宴迟一起过自己的最后一次生日。
但现在,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到陆宴迟回来的那一刻。
而陆宴迟又会记得今天是她的生日吗?
时间慢慢划过,沈诗怡眼里从希冀到失望,她知道即使再等下去,也未必会有想要的结果。
手机上面的时间已经划过零点。
自己的生日在病痛中过去了,而她的丈夫却没有打来一个电话,发来一条消息。
沈诗怡点进微信一直在弹消息的群聊。
只见陆景淮一连发了十几张照片,最后那一行字,更是刺进了沈诗怡眼里。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等宴迟和沈诗怡离婚之后干脆直接结婚得了,份子钱我都准备好了!”
群里消息继续更迭,起哄不断。
离婚,结婚。
原来陆宴迟的朋友早早就已经替他做了选择!
沈诗怡心疼到窒息,她往上翻着聊天记录,点开了照片。
照片的场景似乎是在一场宴会上,陆宴迟和何若曦正在跳舞,姿态亲密。
沈诗怡颤抖着手将照片放大,清晰的瞧见陆宴迟落在何若曦腰上的手,以及他们两人对视间的脉脉深情!
这一刻沈诗怡全身泛起剧烈的疼,像是要将她从中撕裂般!
突然,手机响起,竟然是陆宴迟。
沈诗怡忍着痛,颤抖着手接起:“宴迟……”
她声音止不住发颤,陆宴迟听着,皱起了眉:“你怎么了?”
沈诗怡张了张嘴,将喉间涌上的痛哼生生咽了下去,才重新开口:“我没事,只是胃有点
……不舒服,已经吃过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