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我已经三十六岁了。
这些年我保养得宜,加上生意上顺风顺水,精气神也足,看起来仍是肤如凝脂,顾盼生姿。
虽然容颜不及年轻时,但也不怨岁月无情。
西凉王薛平贵不远万里赶来长安,与我朝皇帝商议大唐与西凉往来通商事宜。
他没有急着回去,说大唐是他的根,想多留几天看看故乡。
这一留,就被护卫统领刘将军认出随身之物,他是肃宗皇帝失散多年的皇子。
接下来,薛平贵认祖归宗,在肃宗皇帝驾崩后继位,西凉国事交给凌霄亲王搭理。
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同时举行。
与薛平贵执手相牵的,是西凉的代战公主,他们的一双儿女被封为太子和公主。
我身穿一品诰命服制,遥遥地跪在九尺高台下,内心毫无波澜。
十六抬九龙玉撵远去后,臣子臣妇才能起身,我想揉揉跪疼的膝盖,却见玉撵上的那人突然回眸。
我平视远处,恍若未见。
秋月桂花节的最后一天,是代战皇后的诞辰,皇上的意思是大办一场,所有的命妇都要进宫贺寿。
皇后穿着大红色宫裙,如她发髻上的牡丹一样,艳丽雍容。
太子和公主绕在她身边嬉闹,代战一脸幸福地看着两个孩子,时不时地抬手与皇上碰杯,眸中满满都是爱意。
酒过三巡后,我借口不胜酒力提前离开,被小太监拦了去路。
「魏夫人,陛下有请,在玉华宫等您。」
玉华宫是一座偏殿,远离这边的热闹,平时少有人去。
我扶着小翠的手过去,刚一踏入门槛,小翠就被小太监止住步伐,殿门关上。
一双手从背后紧紧地抱住我。
「宝钏,」闷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朕好想你。」
我长吸一口气,使劲掰开他的手。
然后后退两步,用刚正冰冷地语气跪拜:「臣妇拜见皇上。」
「皇上召见命妇,当以圣旨通传,正殿召见,宫女太监随侍在侧,才合宫中礼数。」
「宝钏!」我起身时,他要扶我。
我侧身一避:「陛下该唤我魏夫人。」
薛平贵看起来老了很多,脸上的倦意很重,外面的月光把明黄色龙袍踱了一层光,衬得他一张脸更加沧桑黯淡。
「宝钏,你还是像当年一样美。」
他痴痴地看了我许久,哑声道。
我登时无语,却只是平静地回答:「皇后娘娘国色天香,臣妇不敢与之比肩。」
「不!」他咽了口唾沫:「娶她只是权宜之计,这十八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
「为什么不等我?」
我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认真地又重复一遍:「我从军前留下信件,让你等我,我在外面拼命厮杀立下战功,就是为了能风风光光地回来娶你。」
「我从未收到过你的信件。」
他蹙眉,自言自语一般:「没送到你手上吗?还是出了岔子,难道被你爹的人拦住了……」
碍于身份,我尽力语气平和:「陛下说想了我十八年,那为何又娶了别人?既然娶了别人,又凭什么来质问我没有等你?」
他高高在上久了,被我怼得有些下不来台。
「那,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他上前他想抱我,却只抱到一片虚空。
我退后两步:「我现在是魏豹的妻子,皇上要强抢臣妻吗?」
他笑了笑,不知是庆幸还是幸灾乐祸:
「朕早就派人暗查过了,魏豹不能人事,你嫁了他也无妨,朕会让你们和离。」
冕鎏遮掩下,他的一半侧脸埋在烛火的阴影里,眉目间已有帝王的气场。
「然后呢?」我问。
「我朝有武后杨妃之例,代发修行后,再进宫。」
「一个让李氏江山改了姓,一个差点亡了国。虽然我很崇拜这两位女子,但是陛下确定要拿着江山来赌吗?」
我顿了顿,眼中嘲讽之意尽显:「陛下,你可真是,异想天开啊!」
薛平贵脸色十分难看。
他仿佛充满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