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走了,将空间留给了我。
我小心走进陆北以前的房间。
在他的书桌上,我看见了许许多多的便利贴,上面是一个个被划掉的电话号码。
它们只有一个相似的地方,前半部分的号码都是一样的。
我还发现了三本日历,上面标明了很多日期,我越看越熟悉。
眼眶终于忍不住红了。
原来,他要到我新号码的后三年,并不是没有联系我,而是换了一个陌生人的身份来陪伴我。
我都还记得的,三年前的某天,我接到了个陌生的来电,电话那边什么都没说,只有沙沙的寂静。
而那天呢,我的心情刚好又特别不好,管他是不是打错,一股脑地将自己的烦恼全都说给了他听。
没想到,那天过后,这个陌生的号码竟还会时不时打来。
我便也乐得与他分享。
电话那头很少说话,通常都是我在说,我与他也做了三年的电话网友。
直到,我告诉他,我暗恋着一个人,那个人是我的高中同桌。
这个陌生的电话便再也没有打来。
原来,在我那无数个伤心难熬的夜里,电话的另一头,那个耐心地陪着我,笨拙安慰我的陌生人,一直都是陆北。
「糖糖。」
我抬头,陆北出现在房间门口,抵着门微微喘着气,一看就是着急跑来的。
我红着眼看他,他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陆明来找你了,他是不是难为你了?」
我摇了摇头,拿出手机,颤抖着拨通了那个已经许久没拨的电话。
当手机铃声从陆北的衣服里传来的时候,我终于捂着嘴,痛哭出声。
陆北走过来一下又一下拍着我的背,小心哄我。
而我又何德何能,能被如此珍重地爱着。
,18 岁的陆北,拿着纸笔走向人群中的我,原来啊,早在那时,他便已经对我献上了他最大的真诚。
陆北,同桌两年,甚是有幸。
我有一个喜欢很久的女生,从我学生时代便开始。
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骆糖糖。
「骆糖糖」三个字,是我在心里重复了无数次,也想开口叫出的名字。
但是很遗憾,在她努力想让我开口的岁月里,我仍未曾叫出过她的名字。
但我很想告诉她,骆糖糖对陆北来说,真的很重要。
我的青春太过平淡,她,真的是个意外。
他们说,我有社交障碍和语言障碍。起初,我并不这样觉得,我认为,是这个世界太过无聊,我感兴趣的东西太少,所以我才会这般对所有的事物都不在意。
我并不觉得自己有病。
但是后来,当我发现,我连对她叫出她的名字都是这般艰难,我才知道,原来,我真的与常人不一样。
小时候,那些人都叫我小怪物,我不曾在意,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们说得都没有错。
我也开始担心,她会不会也这样觉得?
于是,我有了除去试题以外,另一个让我难解的题,一道关于骆糖糖的题。
从我接触这个世界开始,我的周围就全是争吵声,它们伴随着我长大。
等我稍长大一点,争吵声停了,我的身边又围绕着同龄人的嘲笑声和医生的开导声。
但是后来,我身边的声音渐渐地都停了,没人愿意和我说话,我也乐意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以为,我的人生会一直这般安静。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的身边又开始多了另一种声音,那是我往后会思念无数次的声音。
那是骆糖糖的声音。
我都不知道她是从世界的几分几秒开始来到我身边的,因为之前我不曾在意,所以我连身边多了一个人我都不曾记得。
以至于后来,我曾无数次懊恼,我怎么能把她来到我身边这么重要的日子给忘了呢?
我应该记住的,这比我想象当中的还要重要。
最开始注意到骆糖糖的时候,是她真的话好多,我不懂为什么,一个人怎么会有说不完的话?
她总是在我的左边叽叽喳喳的,起初我觉得好吵,让我的世界好不安静。
我控制不了自己的皱眉,她会和我讲好多话,即使我并不会搭理她。
但她好执着,每天都坐在我旁边讲。
讲一些,我之前从不在意的一些琐事,但对于她来说,好像每一件都是大事。
当时的我,一边刷着题,一边想,到底有什么办法,才能让我旁边的骆糖糖安静一会儿呢?
可她连上课都要悄悄咪咪地和我讲话。
我没见过像她这般执着的人,连生我的人都未曾这般对我有耐心。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渐渐对她说的话上了心,我甚至能感受到骆糖糖讲话时的每一次情绪。
她的开心、她的伤心、她的兴奋,每一样对我来说都太过新奇。
因为这是那时的我不曾有过的情绪。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坐姿开始往左移,向她靠近。
她很大大咧咧,我便开始注意到她每次起身会不会撞上桌角,撞上了她又得伤心好一会儿。
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会盯着她的保温杯,是不是快要见底?然后趁她下课不在,去给她接上温水。
那时的我想,是她会说好多话,不喝水不行的,如若杯子没水了,又得可怜兮兮要我将我杯子里的水倒点给她。
骆糖糖她有一双很亮的眼睛,明静清澈。说话时,眼睛特别明朗。
我不知道要用怎样的词汇才能形容她眼睛的美丽。
就像我度过夜晚后,所见到的太阳那般。
夜晚是我最难熬的日子,我的五官感觉会不断放大,我很难入睡。
但我比常人幸运的是,我能见到刚升起的太阳。
但骆糖糖的眼眸,在我心里,要比初升的太阳还要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