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以为,朕不会杀了你?」
「你、你连阿晏都想杀,又怎么会留我?」
我以为我真的会死在宁允辞手里的,可他却突然放开了我,他一脸痛色将我拥入怀中,「婉婉,我后悔了,婉婉我真的后悔了。」
「后悔什么?」
我问他。
他却不回答。
「娘娘,皇上三日后,要和太后去千国寺上香为国祈福。」
秋蝉的话,让我从那日的回忆中回过神来,我愣愣的看着她,似乎不太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届时,会有人带您离开,前往北境。」
来接我的人,是宁清晏留给我的暗卫之一,听说他被宁允辞重伤,死里逃生后,躲起来养伤,伤好了之后,才联系上秋蝉。
而秋蝉,是宁清晏藏在宫里的暗棋。
前往北境的路,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一路风雪交加,而我本身就畏寒,不出三五日便病倒了,可我实在怕见不到宁清晏。
积雪难行,他去找了马车,里面铺了厚厚的褥子,又用牛油纸封得密不透风,我很累,实难拒绝。
我靠在马车内的软塌上,手里捧着汤婆子,可浑身的冷意还是不停的往骨子里钻,马车外北风萧萧,呼呼拍打着车窗。
我撩开车帘,入目是荒芜的雪景,说不清的悲寂寥。
而我不知道,云城此时正上演一场生死之战,大渊困守云城十五日后,举兵进犯。
等我赶到的时候,尸横遍野,刺鼻的血腥味弥漫着整个上空。
「阿晏……宁清晏!」
「阿晏我来找你了,你回答我好不好?」
「阿晏你在哪里,我是婉婉啊。」
「阿晏……」
我在尸体堆里,不停翻找着宁清晏的尸体,可我找不到他,我害怕他落个连尸体都找不到的下场。
「阿晏……」
「阿晏……!」
血腥味浑身着腐尸的味道,犹如一只只大手搅动着我的胃,让我不停的往外吐酸水。
忽然间,我听见了马蹄声。
还有……
「婉婉。」
我寻声回头,只见来人,一身来不及洗去污秽的铠甲,威武凛然。
他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肆虐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凛冽的寒风一阵一阵地吹过。
隔着尸骸,我与阿晏相望。
我找到,我的夫君了。
「婉婉,你不该来。」
「可我又高兴,你能来。」
「婉婉,我不后悔。」
宁清晏将我紧紧拥入怀中,我来不及思索他话里的深意,便再也支撑不住昏厥过去了。
……
「殿下,您别忘了,太后懿旨王妃殁了!」
「殿下,谁知道这次是不是狗皇帝设下的陷阱?他肯定是知道您守住了云城和北境,故意让那狐媚子来祸主的!」
「殿下,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杀回京城,为王妃报仇,抢回您失去的皇位吗?!」
……
我被外面的争吵声吵的头疼。
秋蝉动作轻柔的为我揉着太阳穴,我恹恹的趴在暖炉前,静静听着外面的争吵声。
「殿下,您真要寒了跟随您多年的将士们的心?」
「一年前,我们都为您即将登上皇位而欢呼,可转头来登基的却是那宁允辞!凭什么?就凭他献给您的女人?」
「那沈婉都不知道被送上多少男人的床榻了?大皇子若非因为她,怎么会被先帝厌了?」
「沈婉必须死!」
外面争吵的越来越激烈了,我从他们的争吵声,一点一点拼凑着事情的真相。
秋蝉劝我,「这些话,娘娘不必放在心上。在摄政王心中,您是顶顶重要的。」
见我不为所动,秋蝉叹息一声,「其实您什么都知道。」
我但笑不语。
知道一些,但不多。
我知道,北境的战事,是宁允辞为了除掉宁清晏拿回军政大权而故意和大渊联合起来做的一场戏,代价是,大盛割六座城池给大渊。
我知道,宁清晏一开始真的以为大渊撕毁了盟友,他是为国出征的。
我也知道,宁清晏很快就察觉到了真相,云城被困,不过是他的谋略,他就是要让大渊等云城军心涣散大举进攻时,一举歼灭,继而也狠狠敲打一下远在京都的宁允辞。
想必,这会宁允辞已经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正愁要怎么抱住得之不易的皇位。
可我不知道,宁清晏这一次,会不会如我先前的梦一样,为了权势,舍了我。
「婉婉在想什么?」
宁清晏将我拥入怀中,他身上还带着雪天的寒气儿,我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他便拥得更紧了。
「我在想,你接到太后懿旨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他的笑声从我头顶飘下来,我听见他道,「自然是不信的。」
「为什么?」
其实我想说,是因为你笃定宁允辞不会让我死是么?
可我不敢说的。
我怕一旦开口了,有些隐匿起来的东西就会彻底曝光。
「因为痛不欲生,所以不相信。」他抬起的下巴,逼迫我迎上他深邃的眸,他吻着我的嘴角。
「那日接到懿旨,我一口血呕了出来,又险些昏厥过去,我不相信你会死。我是真的要弃了这云城和北境,不顾一切赶回去的。可等我走出去,猎猎冷风吹醒了我。」
「我冷静下来,我才真的想通。这一切,连同北境的战事,都不过是宁允辞为了除掉我的手段罢了。他是想用你的死,来刺激我。」
「不管是刺激到我与大渊鱼死网破,还是刺激到返京,我都会落入他的圈套。」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我听的却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