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日,我和裴瑾的关系又降至冰点。
他惹不了时常不清醒的爹,便惹我。
也不知白小娘子添了多少油醋口舌,裴瑾回来时寒气森森。
【你看不起她,又何必辱她,汝之父母便是如此教养?】
这可能是他说过最重的一句话。
我迎向他凛冽眼神,慢慢开口,声音有些哑【我父母如何,还轮不到你置喙。】
裴瑾先是哂笑【呵,好,好。】
随即嘴角拉得平直,面无表情【国公夫人自是威风,当年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怕是裴某幻觉吧。】
门扉大敞,风声灌耳,我的胸膛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扯出一道口子,随着裴瑾拂袖而去,撕裂淋漓。
他以轻蔑的睥睨,否定了一切。
我自知进这公府,是高攀,日日胆战心惊,唯恐德不配位。
初来那些时日,全靠裴瑾耐心扶持,我以为他就算后来怨我,也能明白我对裴府,对他的诚心。
侍女慌张的眼里,我苍白得不成样子,手指不住颤抖,死死忍耐。
原来他不明白,也不愿明白。
是夜,我重回噩梦。
夏日炎炎,囚室烧火油般灼热,几声镣铐微动,裴瑾垂着头静倚墙壁。
他仿佛睡着了,斯文俊秀的唇紧抿,指节骨骼纤瘦。
忽然一阵暗风,他拧眉转醒,先怔懵了片刻,随即眼瞳睁大。
【母亲……是你吗?】
他呼吸一滞,像怕惊扰镜中月,小心翼翼探指【你来了?】
但他什么也没抓住。
【……梦。】他嗤笑一声,锁链生铁窸窣,发丝遮眼,他蜷缩成一团,呢喃【又是梦……】
【来看看我啊……沈文珺……】隐隐抱怨黯淡消逝在灰尘中。
电光火石间,景象转移到囚室执刑。
裴瑾半身白骨,眼神涣散,指尖动了动。
【别哭……别哭……】
梦境轰然倒塌,黑压压一片迷蒙,蓦地雷光一闪,我猛地睁开眼。
眼珠凝滞缓慢移动,烛火朦胧聚拢。
【夫人!夫人!】侍女低声急唤【公子出事了!】
【……什么?】
侍女已有哭腔【丰越楼塌了!公子埋里面了!】
骤不及防间,天旋地转,我猛然揪紧胸口,似有刀刃相搅,抽筋剥皮般痛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