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中惊醒,猛地吐出一口淤血,胸中闷窒的痛楚也消散了大半。
一双用银红丝线绣了牡丹的白靴猝然撞入他的视线。
再往上,少女红唇贝齿,眉目如画,与梦中那人如出一辙,只是神情中多几分心虚。
沈栖棠讪笑,趁男人尚未回神,“再弄两副药清余毒就行,这里没我的事了,先走一步!”
“站住!你不是死了么?”
神子澈神情冰冷,侍卫得令,立即挡住了去路。
识时务者为俊杰!
沈栖棠当场就扑通跪倒,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国、国师啊!你大病初愈!不宜动怒!我真不是故意骗你的,但是两年前我跳江的时候磕到头,把原因给忘了!”
乌泱泱跪了一屋子的大夫们都看傻了。
神子澈盯着她,半晌,沉声,“都出去。”
“好嘞!”沈栖棠率先站起来。
“你给我回来。”
“……”要完。
野渡县就那么大点地方,大夫们彼此都是相识的。
但死道友不死贫道,众人哪敢替小神医求情,不约而同地抱着怜惜的心态,溜得比兔子都快。
客房里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二人,沈栖棠偷偷打量了一眼门口的情形,两个侍卫像门神似的,一左一右杵着,生人勿近。
“过来。”
神子澈大病一场,嗓音有些疲惫,中气不足,面色苍白。
他是大启万众敬仰的年轻国师,从来都是像神明一样的存在,就连九五之尊,都须对他礼让三分,又何曾这么狼狈过?
沈栖棠怔了怔,挪近了一小步。
神子澈气笑了,“我是会生吃了你?”
“不好说。”沈栖棠老神在在的,思虑再三,又往后退了两大步,“你成亲了,我们好人家的姑娘,不应与有妇之夫共处一室,我得走!”
但她走不成。
神子澈扣住她的手腕,往回轻轻一带,沈栖棠猝不及防,天旋地转,再转眼,就被按在了温软的锦绣床褥之中。
男人身上浅淡的檀香近在咫尺。
沈栖棠一抬眼,那双熟悉的桃花眼如星河般深邃璀璨,清澈的眸底被她的眉目占得满满当当。
她呼吸微滞,耳尖滚烫,“我才刚救了你性命,你就这样对我?!”
“救命之恩,自当倾身相报。”神子澈低笑,温柔缱绻。
“就算你把自己白送给我,我也不要别人碰过的东西!”
沈栖棠挣扎得都累了。
若换了是两年前,神子澈肯定是按不住她的。
然而今非昔比,即便男人尚在病中,她也只有躺平了,用嘴皮子抗议的份……
晌午。
沈栖棠是被客栈楼下的喧闹声吵醒的。
她没有白天睡觉的习惯,只是神子澈大病一场精神不济,又非要攥着她的手不放,所以才半梦半醒地陪他躺了两个时辰,一睁眼,窗纱外的天色都暗了。
她尝试着掰了一下男人与她扣得严丝合缝的右手,不仅没能扯开,反倒还被握得更紧了。
神子澈睡得也不甚安稳,梦中察觉到她的挣扎,就这么不甚清醒地吻着她的额角,低声安抚,“乖,没有别人。”
“……谁管你有没有别人!”沈栖棠恼羞成怒,左手捏着他的左颊,将他那张俊朗的脸挪远了几寸,“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陪你在这儿干躺着!传出去,野渡县还有哪个少年郎敢娶我?”
越想越气!
楼下的人吵闹不休,似乎还有了哭声。
没一会儿,捕快在门外大声嚷嚷,“小神医!大事不好了,你快来看看!有人快不行了!”
“国师,有人找我,松手行不?”沈栖棠戳了戳他的脸,软声示弱,“你松手,我就在楼下,不跑!神子澈?阿澈哥哥?”
“好。”
男人唇角微抿着,笑。
“……”他刚才到底睡着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