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四,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少女赤足坐在祭祀的高台边缘,一身白衣在江风中猎猎作响。
王都城中,大红花轿摆威风似的在城里绕了几圈,她甚至能隐约听到喧嚣的唢呐声。
“神子澈!你但凡有半点良心,就去祭台见我家小姐最后一面!今日一别,往后再想相见,可就不能够了!”人群里,一个披麻戴孝的小丫头哭得像个泪人似的,朝着新郎官大喊。
心中一沉,没等众人回过神,身穿大红喜服的青年策马闯出了人群。
“沈栖棠……沈栖棠!”
他跌跌撞撞翻下马,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布满血丝,视线紧锁着祭台高处的少女,平日镇定无波澜的嗓音都染上了几分哭意,“你这是做什么,快下来!”
“你怎么来了,吉时将至,你的新娘子还等你呢。”
神子澈越发心慌,“我不成亲了,你待在那里别动!听话!”
少女垂眸看他,言笑晏晏,一如少年时。
她拿起手边胭脂色瓷瓶,饮尽,“狗皇帝赐你良缘,你该高兴才是。反正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就此别过吧。”
祭台之下,他眼睁睁看着那人与灰蒙蒙的天光融为一色,而后从高台一跃,坠入江中。
江流湍急。
……
两年后。
暮春五月,野渡舟横。
野渡县偏僻冷清,鲜少有外客到此。
医馆,沈栖棠靠在柜台上,笔端拨弄着黄油纸里的白芍,一手托腮,发呆。
“小神医在想什么呢?”来的是个捕快。
沈栖棠随口嘀咕了一句,心不在焉,“忙着清点方圆五十里尚未婚娶的少年郎,别来烦我。”
“您先跟我出趟诊,看了病再清点,我们帮着您一起清点!”
“什么病啊?”
“中毒!”
沈栖棠闻言,随手拉开一个抽屉,抓了一把药,“喏,板蓝根,清热解毒,包治百病。”
“……”
捕快急得脸都黑了,眼珠子骨碌一转,大声嚷嚷起来,“掌柜的!小神医又在偷懒——唔!”
他话没说完,就被塞了一嘴板蓝根。
柜台后,沈栖棠忙不迭地收拾药箱,转眼就整装待发,小声碎碎念,“中毒的人在哪儿,我这就去!哎呀你说你,这么点小事也要麻烦掌柜的,回头又该扣我工钱了!”
捕快不敢耽搁,拉了人就往客栈跑,边说,“这不是别的大夫都没辙了吗!中毒的是一位从王都来的大人物,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的,只怕整个野渡县给他陪葬都不够!”
“什么人,这么大排场?”
“长毅侯神子澈,当朝国师,天子近臣!”
沈栖棠当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地,还没等站起来,就下意识地挣扎着连忙往回跑,跑了两步,又觉得不对劲,“等等,你说他快死了?”
“十分凶险!”
捕快话音刚落,身边的少女借力跃起,迅速往客栈的方向飞掠而去,转眼就没了人影。
……
客栈二楼,天字号厢房。
毒性发作得很快,神子澈只觉得心口剧痛。
意识放空,往事如走马观花,恍然是一场大梦。
——“沈栖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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