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中离开的马车内。

顾清烟和司甫叶相对坐着，车内一片沉寂。

司甫叶注意到顾清烟削瘦而毫无血色的脸，不由一愣，随即移开目光：“以后不许抹粉，跟鬼似的。”

顾清烟喉头发痒，却硬生生将血腥味咽下。

她低着头：“王爷，妾身想去看看娘亲。”

司甫叶冷笑一声：“你若觉得王府丢得起这个脸，你便去。”

本是罪臣，加上畏罪自杀，已是罪上加罪，皇上同意发丧已是开恩。

顾清烟深知自己的身份是不能出现在顾府的。

回到寄秋院，顾清烟扶着梅树，终是忍不住吐出隐忍在胸中多时的淤血。

那血落在纯白的雪上，竟如此触目惊心。

“王妃……”

小梅急忙端来药，向来稳重的她手竟然颤抖起来。

顾清烟扶着树干，她嘴角滴着血，笑道：“若你害怕，便去找管家另觅差事，只需隐瞒此事即可。”

小梅并未回应，顾清烟也无力再说什么。

深夜，本来辗转反侧的顾清烟被困梦魇。

“不！爹！我没有……我真的求了王爷！爹——”

顾清烟惊坐而起，她惊慌地看了看四周，突然掩面而泣，自责就像一个牢笼将她牢牢困住。

朦胧夜色中，顾清烟悄悄地走回顾府。

此刻她只想离家近一些，哪怕她知道自己进不去。

可未到顾府跟前，顾清烟便看见几人围在顾府前骂骂咧咧，不时地还往门上丢石头和烂菜叶。

“贪官！死得好！！”

“真是恶有恶报！你们顾家就是文人的灾星！”

顾清烟脑袋一懵，冲过去挡在门外，不停辩解：“别砸了！我爹是冤枉的！不要砸！”

奈何无人理会她，反而被推搡在地。

府门大开，顾云临怒目圆睁地将那几人哄散，看见一身菜叶倒在地上的顾清烟愣了一下。

顾清烟攥紧手中锦帕：“哥哥……”

“你这个祸害还来干什么？”顾云临转过身，将眼底的心痛尽数掩去，“若不是你非要当王妃，爹怎会落得如今下场！”

顾清烟慌乱地摇头：“不！哥哥，我没有！我一切都是听太后和……”

“你若不喜欢他，太后怎会下旨？”

顾清烟愣愣住了口，司甫叶认为她是个小人她认了，为什么连自己哥哥都这么看她？

“云临，谁在外面？”

顾赵氏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顾清烟眼中一喜，爬了起来：“娘……”

顾云临眼中一慌，随即抬起手。

“啪——”

狠狠地一巴掌落在顾清烟脸上，彻底把她打懵。

顾云临一脸决绝：“滚！自此顾家只有我顾云临一子！”

顾清烟看着再次将自己隔绝在外的府门，迎着寒风一动不动。

府门内，顾云临颓丧的站在那，手轻轻的颤抖着，就这么透过门缝看着门外的瘦弱身影。

他唯一的妹妹，他看着她从那么小小一团长大，又悉心呵护到此。

可顾府倒了，决不能让她也被连累进来。

天亮了，顾清烟拖着僵硬的身子慢慢转身离开，顾云临暗中护她回府后才重重地喘了口气。

摄政王府。

顾清烟才踏进前厅就看见连韵坐在客椅上，她愣在原地。

“王妃。”连韵却起身行了个礼，“那日在御花园内我失礼了，王爷与我不过是在说之前的旧事，并无什么私情。”

顾清烟不明所以地看着连韵，她竟是特地来解释的？

连韵看着她苍白狼狈的样子，心中不忍至极：“你可知你父亲是被谁检举的？”

顾清烟直直看着她。

便听连韵一字一句：“是司甫叶。”

“如此冷心之人，不值得的。”

留下这句话，她便直接离开了。

夜晚，顾清烟靠在床头，看着闪烁的灯火，不知在想什么。

“嘭——”

门突然被人踹开，司甫叶气势摄人地走到顾清烟面前：“你在太后面前又挑唆了什么？为什么要辱了连韵清白？”

顾清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即使说了什么也无关紧要。

她只问一句：“是你吗？是你检举我爹吗？”

司甫叶瞳孔一缩，良久：“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