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冷静自持的萧公子,一面有条不紊地吩咐着我,一面上前接过倒在床边的二郎,按压他的伤口。
大夫匆匆而来。
止血,绞开衣物,发现伤口不止一处,后腰处还有一道很深的口子。
裴二郎过了两三个时辰,才慢慢醒来。
因失血过多,唇色有些白,脸也白。
然他看到那位萧公子,开口便是:太子殿下,臣无能,让您受惊了。
果然,这人非富即贵,只是万没想到,他竟是当今太子。
以我这等草民出身,生活在市井之中,该是这辈子也没想过还能见到这等人物。
国之储君。
我有些手抖,赶忙跪在了地上。
太子笑了下,看上去十分和善:薛娘子对孤有恩,不必多礼,起来吧。
殿下折煞民妇了,民妇愧不敢当。
我忐忑地起身,眼看着他们似乎还有话说,于是退下去沏了茶。
待到茶水沏好,端站在房门外,我隐约听了个大概事件。
年关那桩贩卖军火案,牵连出一系列贪污受贿及谋逆案件。
太子奉命南下查案,圣上指派了裴将军跟随。
结果刚查出一些眉目,就有大批刺客上门,欲诛杀当朝太子殿下。
一路逃亡。
到了洮州郡,又遇一场厮杀,裴意不惜以自己为靶子引开杀手,并与太子约定,在距离云安县城数百里之外的凉亭汇合。
太子已经在那里等了他两天。
劫后余生,贵为太子,也不免唏嘘庆幸。
太子感念裴意护主,开口却道:裴将军可知那些刺客的来历?
裴二郎默了一默,江都提辖,幽州刺史,皆听命于康王殿下。
孤知道,冯继儒对你有提携之恩,康王势力盘踞,朝党纷争,你乃新任职的朝廷大员,定不愿卷入其中。
殿下,臣只站天子。
何为天子。
正统即天子。
哈哈哈,好你个裴意。
殿下放心,臣已将那帮刺客全部诛杀,并支会了洮州郡抚台大人,韩英也正率人赶来护驾,殿下择日便可平安回京。
几日后,太子殿下被护送回京。
裴二郎因身上负伤,留在了云安县城养着。
每日为他换药的人,定然是我。
屋内烛台轻晃,因伤在了肩背和后腰,他仅着了条裤子。
常年习武征战之人,体格健硕,身上肌肉结实,线条流畅,宽背挺直,至紧实蜂腰,没入裤中。
只是上面大大小小的旧伤新伤,尤为扎眼。
他坐姿端正,我小心翼翼地为他换药,每次都心惊于狰狞的伤痕,下手变得更轻,更慢。
手指无可避免地触碰在他肩背、腰际。
他偶尔身体轻颤,我便以为是弄疼了他,紧张道:疼吗?
他便又坐得挺直,不疼。
我叹息一声,心里同时又感到奇怪,问道:那日我去接人时,二叔分明还好端端的,怎么我们一回来,你就受了那么重的伤,难不成我走后铺子里来了刺客?
他闻言隐约笑了一声:没有。
那这伤?
他没有说话,侧目静静地看着我,我却从那目光中,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你故意的?
算是吧。
为何,你不要命了,怎能对自己下如此狠手?
我又急又气,忍不住捶了下他,天大的事,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呀,万一有个好歹,你连命都没了。
嫂嫂心疼了?
我这厢急得呼吸紧促,他倒是云淡风轻,眸子静默地看着我,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
呼吸一滞,我感觉心跳慢了半拍。
当,当然,我是你嫂子,自然是怕你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