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啊,你小声说话我听不见的时候,不一定是因为我耳背。”
阿梨问:“除了耳背,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凤夕瑶幽幽地盯着她,怨念道:“还有可能是因为我睡得正香。”
阿梨忙打哈哈道:“小姐快起来洗漱了吃早饭啦,侯爷走的时候请了城里最有名的大夫过来,一会儿要给小姐看耳朵呢。”
凤夕瑶的耳朵时好时坏,大夫来看过以后给开了药,她觉得这耳背也有耳背的好处,完全可以规避一些她不想听到的东西。
凤夕瑶的饮食,都是由阿梨去厨房那边拿来的。
除了侯爷回来的时候大家会一起吃饭以外,其余时候都是在各自院里解决。
近来阿梨每每看凤夕瑶用饭时,都不由忧心忡忡。
眼下,凤夕瑶吃了一碗饭,添第二碗的时候,阿梨就忍不住了,终于出声道:“小姐,你少吃一点啊……”
凤夕瑶抬头瞅见阿梨一脸肉痛的表情,好笑道:“又不是吃的你家的粮食,有这么心疼?”
阿梨道:“不是的,奴婢看四小姐那边,每顿膳食花样虽繁多,但她每顿顶多只吃半碗饭的,如此才能维持着纤细的身子!可小姐每顿……要吃两碗饭,这要是吃胖了可怎么办?”
凤夕瑶想了想,道:“琬儿确实,弱柳扶风,很惹人疼惜。可半碗饭有半碗饭的好处,两碗饭有两碗饭的好处。”
这两日,凤夕瑶都让阿梨带着把侯府逛了一遍,她都不带喘气叫累的,尽管外面又下过一场雪,正是寒风凛冽,她也不会觉得有多冷。
阿梨见她身子骨更胜从前,当然高兴。
这日下午,阿梨带着凤夕瑶去那冰冻三尺的塘上,那个冰窟窿还在,透过冰窟窿,里面又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阿梨说:“当日四小姐要携小姐在这湖上走走,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这两日琬儿一直着人留意着凤夕瑶那边的动作。
她总感觉,凤夕瑶的脾性和以往不太一样了。
下午时,丫鬟便回来禀话道:“四小姐,三小姐带着她的丫鬟阿梨,在冰塘上面,对着那个冰窟窿都看了好久了,好似下面有宝似的。”
琬儿一听,不由心惊。
若要是让她发现那个冰窟窿是人为的……
这些年,凤夕瑶是对她不差,但是她受够了她的施舍。
家里是由楚氏当家的不假,凤夕瑶不太出去与世家闺秀们走动,因而都是楚氏带着琬儿去结交那个圈子。
可近两年来,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在向她和楚氏打听凤夕瑶的婚配。
只要有凤夕瑶这个侯门嫡女在,就永远没有她琬儿的出头之日,别人只会称呼她为“凤家的堂小姐”。
那日里本来应该掉下冰窟窿的人是凤夕瑶,哪知她自己不注意却先掉了下去。
结果阴差阳错,凤夕瑶竟毫不犹豫地伸手拉她,她自然要把她拖下水去……
眼下一听了丫鬟的话,琬儿便顾不得外面天寒地冻,赶紧出了院子,往冰塘这边过来。
琬儿站在冰塘边上,抬眼就看见凤夕瑶和阿梨蹲在冰窟窿边,好像在沉思什么……
糟糕!
这蠢女人该不会是猜到我做的坏事了吧?
如果让她对我起了疑心,以后我还哪里有好日子过?
侯爷肯定也要把我们母女赶走!
琬儿看了看那水波暗涌的冰窟窿,又看了看蹲在窟窿边边上的凤夕瑶,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
凤夕瑶,对不住了!
你若不死,我终究是没法有好日子过的!
她定了定神,远远出声喊道:“姐姐。”
凤夕瑶回头看她,她已领着丫鬟冬絮轻盈婀娜地走在了冰面上。
凤夕瑶一脸关切道:“天儿这样冷,婉儿怎么出来了,小脸都给冻白了。”
一边说着,一边吩咐琬儿身边的冬絮,“怎么出来时也不带个暖手炉,还不快去给婉儿拿手炉来。”
琬儿装模作样笑道:“就出来一会儿,不碍事的。多谢姐姐挂心。”
哼,你这蠢女人,死到临头了还关心我?活该你死无葬身之地!
凤夕瑶正色,透着几丝与镇北侯相似的威严,对冬絮道:“冻坏了四小姐,你负责吗?还不去。”
冬絮哪能不从,赶紧调头回去取手炉。
琬儿走近了些,偎到凤夕瑶身边,问:“姐姐在这看什么呢?我们上次就是一起掉进这窟窿,看着怪渗人呢!”
凤夕瑶手指摩挲着冰窟窿的边缘,道:“在看这冰下游动的锦鲤啊。”
“哪有锦鲤?”
琬儿又凑过来一些,若有若无地把凤夕瑶往下压。
“就在那!”
凤夕瑶毫无防备转过身给她指了指前方一块冰面。
去死吧!
琬儿趁她回头的一瞬间,眸底邪光毕现,伸出双手用力一推!
站在冰窟窿边边上的凤夕瑶,只要稍一不稳整个人就会直接掉进这暗流翻涌的冰窟窿里……
琬儿是铁定了心,上回没害成凤夕瑶。
这一次,一定要让她死!
她这一推,是用尽了全力,不给凤夕瑶丝毫生的机会!
正当她嘴角挂起一丝得意……
脑海中幻想着等下她站在岸边看着凤夕瑶在水里挣扎然后慢慢沉下去时的画面有多美好时……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凤夕瑶背后好像长了眼睛似的,在琬儿双手要触及的一刹那,突然弯了弯身子。
琬儿双手扑空,自己的身子也止不住的往前一倾,摇摇晃晃欲坠。
凤夕瑶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回头好奇看着她:“琬儿你怎么了?”
回头转身的同时,自然的一勾脚,就这么巧合的刚好往琬儿脚下一绊。
“噗通!”
琬儿整个人彻底失控,直接砸进了水窟窿里!
“小姐小心啊!啊!”阿梨瞪大着双眼,吓蒙了两遭。
第一遭她亲眼看着琬儿要推小姐入水,哪知道下一秒剧情反转,琬儿自作自受,掉进了水窟窿。
她震惊地看着凤夕瑶几乎是不费什么力气,三下五除二地,就精切巧合地把琬儿给绊进冰塘水里去了。
这动作之利落、突然,连琬儿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甚至来不及惊呼一声。
等到了水里,那股透彻冰寒从四面八方袭来,把琬儿笼罩得死死的,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边在水里挣扎,一边朝凤夕瑶伸手尖叫。
她以为凤夕瑶必定也会像上一次那般,对她毫不吝啬地伸出援助之手。
然而,她大错特错。
“姐姐救我……姐姐……”
凤夕瑶低着头看着水里狼狈的身影,十分平静。
她也确实朝琬儿伸出了手去。
可那平静的面色,让琬儿陡然冷得哆嗦。
凤夕瑶不是要伸手去拉琬儿起来,她竟是伸手按住琬儿的头,面不改色地把她往水下摁。
冰水里冒着咕噜噜的水泡,琬儿连喊都无法喊出。
凤夕瑶的力气如此大,不管她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凤夕瑶的手掌心。
那时候,凤夕瑶脑海里闪烁着的,是琬儿用自己的发带,把她绑在床柱子上,让魏简云强奸她的光景。
那时她也是无论怎么绝望地挣扎,都于事无补。
也该让琬儿尝一尝,绝望是个什么滋味。
阿梨在旁吓得脸色发白,嗫喏着嘴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凤夕瑶眼神平静无波,任琬儿挣扎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袖摆。
她尚且还有闲情抬头对阿梨笑笑,道:“现在看到了,这就是每顿吃半碗饭和两碗饭之间的差距。”
阿梨腿有些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