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申请探监,我爸依然拒绝和我见面。
只不过这次递了句话出来:你妈妈的祭日快到了,要方便的话,代爸爸去上炷香吧。
自从出事后,我被迫离开这座城市,至今已有三年多的时间不曾来拜过她。
开始是没能力来,后面是不敢来。
和过往一样,一荤一素三炷香。
我在墓碑旁坐了许久。
日暮西沉,天际布满霞光,拾着台阶而下时,我看到了薛敞。
晚风卷起他的衣角,他咬着烟低头,蓝色焰火在手心一闪。
听到脚步声,薛敞抬头,一团袅袅的白雾从口中呼出模糊了表情。
我转身换道,他追了过来,谈谈。
可笑,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以谈?
见我不说话,薛敞熄灭了手中的烟,开门见山:我手里还有点东西,关于你爸的。
近乎明目张胆的威胁。
薛敞。我咬牙冷笑,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自己不得好死吗?
他表情淡淡,甚至透着一丝嘲讽,怕就不会有今天了。
唐栗,你想靠贺川廷对付我,无非是再多拖个人下水。
我垂在身旁的手握紧成拳,努力地克制着情绪,那怎么办?你能自己跪在我面前痛哭忏悔?一阶一阶地磕头上去跟我妈道歉?
他扯了下嘴角,宛若听到一个笑话,你都跌过一次跟头了,怎么就那么相信他?
我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句说:毕竟不是所有的男人姓薛。
薛敞故作从容的面具出现裂缝,在我和他擦肩而过时,倏地攥住我的手,唐栗,只是一个孩子,你就那么确信他会不计代价地为你付出?
他认为我靠着生下孩子,和贺川廷达成了某项交易。
我甩开手,忍不住呵笑,你又是什么立场来说这些话?
算计我的是你,让我一无所有的是你,逼我走投无路的是你,现在又想做救世主了?
你不配,薛敞。
我等着你的报应,孤老终生,一无所有才是你该有的结局。
薛敞单手插在口袋,极轻蔑地笑了,我倒是想看看贺川廷能为你付出多少,赔上所有事业为你复仇?
我没理他,走下一个又一个台阶后,回望过去,他孤索的身影杵在原地遥遥望来。
秋风卷起无数落叶,我想起最后一次祭拜是跟他一起来的。
那时候我还满心欢喜,认认真真拉着他在墓碑前叩首,妈,这是薛敞,女儿给您觅的良婿,您要是满意的话,就请保佑我们长长久久,白头到老儿孙满堂。
天色越来越暗,薛敞的身影变得模糊。
夜色终将降临,吞噬这片天地也吞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