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西周的脚步停了下来,傅臻也跟着停了下来。
随着他看见前方和一个白大衣医生站在一起的温晓棠,傅臻心骤然一沉。
连温晓棠在这里……鹿欢怎么会不在?
他步伐越来越迟钝,正不知如何上前,忽然凑不及防迎上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这一巴掌,力道极重,让傅臻瞬间红了半边脸。
他微微偏过头去,阴着表情,一句话没说,或者说,好像都被打的没脾气了。
而打耳光的温晓棠颤抖着放下手,眼神显出一抹恨意:“傅臻,你这个混蛋!”
傅臻还没有反应过来,耳边,温晓棠的怒骂声却已经在安静的长廊中响起。
“你还有什么资格来这里?!你还嫌自己害得鹿欢不够惨吗?!当初要不是她不顾自己跟着你一次次参加比赛,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温晓棠恶狠狠的瞪着他,那表情,就好像随时准备扑上来跟他拼命。
傅臻怔怔地看着破口大骂的温晓棠,忍不住想,如果鹿欢在这里,是不是也会像温晓棠那样质问自己?
“四年感情,鹿欢对你掏心掏肺,哪怕是块石头也该焐热了,傅臻,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你究竟有多冷血!?”
贺西周轻轻拍着她,温声劝道:“晓棠,这里是医院。”
温晓棠说着说着,自己先红了眼眶,更多的情绪,是替鹿欢感到心酸和悲伤。
傅臻没有再看她,不禁走到玻璃窗前,望着躺在重症病房的鹿欢,他心口骤然一紧。
从没有来哪一刻,鹿欢会在他面前这般安静过。
安静得让他心都乱了些分寸。
“她怎么样?”他低声询问,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温晓棠简直气极反笑:“你觉得她会变成什么样?傅臻,在你将她丢在芝加哥的时候,你哪怕有一丝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傅臻没有精力和跟温晓棠在争论下去,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鹿欢上。
“我们的事情,我会和她说清楚。”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温晓棠看见傅臻那张永远不变的一张脸,她气红了眼眶。
冷冷威胁道:“傅臻,如果鹿欢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为她赔命!”
一片空白又宁静的的梦境里。
鹿欢觉得自己好像在这里躺了许久许久。
这些天,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昏迷下去的了。
只是看着眼前洁白的一切,鹿欢逐渐想起了刚刚做的梦。
梦里,都是和傅臻在一起的美好。
可身体的疼痛又时刻在提醒她,那只是个梦而已,现实中的傅臻从没都没有对她真正笑过。
她自以为很甜蜜,很幸福的那段时间很假。
透过她的眼里,傅臻一直都在看着另一个人,无论是什么时候。
所以屡次往复,鹿欢就觉得这个梦并不美好。
因为她已经明白了,傅臻爱的不是她,是唐倩。
多蠢。
鹿欢自嘲的笑了笑,隐约听到了耳边嘀嘀在响的仪器声。
随后便是一句无比熟悉的女声。
“鹿欢!你醒了!”
是温晓棠的声音。
鹿欢动了动手指,身上每一处感官似乎都叫嚣了起来,疼的像是有无数根针刺进了骨髓。
可她还是逼着自己缓缓睁开眼,随后便听到了一声惊呼。
等视线逐渐清晰起来,鹿欢看着围在病床的温晓棠。
“晓棠……”她嘴角牵起一个很浅弧度,刚抬起手,就被温晓棠抓住。
温度虽然有些凉,却是鲜活的。
这一刻,温晓棠眼泪也有些克制不住,又是欣喜又是心痛:“鹿欢,你是想气死我吗,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我!”
“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鹿欢低着眸,小声的认错。
“以后不许再瞒着我了。”看着她刚苏醒后苍白的脸,温晓棠也再舍不得训斥她,“以后你就待在这里治病,其他的事情都不要再想了。”
温晓棠就坐在她床边,握着她的手小声劝着。
刚说到一半,她忽然又停了下来,看沈了病房门口。
鹿欢顺着她视线看去,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傅臻,眸色微微一颤。
面面相视,傅臻黑眸里的神情深不见底,无动声色地攥紧了手。
冷寂的气氛,似有无声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你还来做什么?”温晓棠率先站起来,正要怒斥。
贺西周却先一步拉住了温晓棠,打断道:“让他们聊聊吧。”
“可是……”温晓棠担忧的回过头。
贺西周又拍了拍她肩膀,说道:“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们说再多也没用。”
说话间,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鹿欢,推着温晓棠走出了病房。
带上了门,房间里再次恢复寂静。
男人深沉的表情,让鹿欢低了低眉眼。
她缓缓蜷着手,轻轻开口:“煜哥。”
沙哑无力的声音连自己都意外。
傅臻沉了沉眼眸,吁出一口长气,似乎将刚刚压抑许久的情绪尽数排了出来。
他走到了床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轻声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鹿欢低着眉,淡淡回道:“告诉了你……你会来接我的吗?”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陷入沉寂。
就在鹿欢盘算着如何劝他离开时,一个清冷男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对不起。”
鹿欢眼露诧异瞧着傅臻,有那么一瞬,她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傅臻……
她有些呆愣。
却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掌心覆住她纤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