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看上去废弃许久,昏暗的屋子里摆着许多破旧的桌椅,我踩着嘎吱嘎吱的地板,一步步走向最后一排。
「太子,我来找你了。」
风吹过破碎的纸窗与蜘蛛网,扬起角落里桌子下面一块镶金边的白布。
原来藏在这里的啊。
我走过去,弯下腰脑袋一探,笑眯了眼。
「找到你啦。」
太子躲在桌子下面,又惊又怕地看着我,像见了鬼。
「你在玩捉迷藏吗?」我笑嘻了,「太好了,我最喜欢捉迷藏啦,你再藏起来,我来找你,好不好?」
他强自镇定,依旧面如纸白:「不……不玩捉迷藏了。」
「那你想玩什么?」我不满地站直了。
他咬了咬牙站起来,身子有点颤:「我……本宫要回了。」
「好啊,回我家,我们去玩泥巴吧。」我高兴地答应了,拉着他走。
「痛……」似乎听见他小小的呼痛声,我回过头看他,他眼里包起了泪花,无力地扒拉我的手,「安芙,我跟你走就是了,不要掐我……」
我陪着太子玩了一天泥巴,他根本不会玩,我带得好辛苦,但体验到了母鸡带小鸡的快乐。
玩到天黑,太子求我:「我真的要回了,母后在等我,回晚了会挨打的。」
「好吧。」我依依不舍地答应了,期待地看他,「那你明天还来吗?」
他脸色一白,虽然我就没看他脸色好过:「不来了,书院也不去了,我明天风寒……」
「你怎么知道你要得风寒的。」我大惊小怪,「未卜先知,这就是天子系的能力吗?」
他眼神飘忽着嗯了一声,我崇拜地问:「那你还能看到些什么啊?」
他低下头,又偷瞥我:「我看见……我们没有再见过面,也没有成亲。」
「怎么会这样,我家被抄了吗?」我着急。
他连忙否认,我才放下心来,又拉拉他的衣袖:「那以后就没机会了……你可以把衣服送给我吗?」
他震惊地看着我,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你的衣服真的好好看,上面还有龙,我们都这么熟了,你送……借我穿穿。」
他把衣服借给我,拒绝了我的裙子,自己搓着胳膊颤颤巍巍地走了,我开心地穿上漂亮衣服去给爹看。
爹把我追着打:「祖宗啊,这衣服是你能穿的吗?传到圣上耳朵里非把你砍了不可,快脱下来,明天我拿去请罪。」
他请完罪回来又骂我一顿:「好端端的你玩什么泥巴,还把太子整病了,这下好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就等着诛九族吧!」
我懵了:「是因为泥巴吗?」
「太子何等尊贵高洁的人物,喝口粗茶都咳嗽,你还拿你的脏泥巴玷污他,他如何受得住,可不得病吗!」
他说得好像有道理,我信了,一边觉得太子好弱,一边心怀忐忑。
就天天去书院探望他,等了一个月也没见到人。
「今天太子也没来吗?」我着急地问出来的人。
他们说确实,我害怕得蹲下去哭了:「呜呜,他怎么还没好,都一个月了,是好不了了吗?」
原来他说我们再也见不到了,竟然是他会死的意思吗?
我边哭边往家走,准备通知父亲跑路。
在路上买了只烧鹅,教训了一伙地痞,逗了会猫,回到家才想起正事。父亲不在,大堂里来了个公公。
「安小姐,太子托我传话。」他好像是来找我的,我一进去,就满脸堆笑迎上来。
我紧张了:「什么话,是遗嘱吗?」
公公赔笑:「小姐这话说的,殿下风寒已经痊愈,明天就回书院,殿下听闻小姐盼他心切,特地托我转告。」
那就好,我放心地自己玩去了。
玩了两个月,父亲带我去踏青,好像是皇帝搞的什么活动,叫官员带家属来到郊外赏花。
父亲先到,皇帝把旁人支开,和他说话。
我意外地在一边碰见了太子,新奇地叫:「你不是说我们再也见不到了吗?」
他迷茫了一下回想起来,有点尴尬:「只要本宫想,就可以。」
「你这能力真方便啊。」我感叹了一声,他瞥了我一眼,又飞快地错开目光。
我看他脸色还是不太好,不放心地上去拉拉他袖子:「你风寒真的好了吗?」
「好了。」他脸色舒缓了一点,点点头,看着我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本宫回书院了。」
「我知道,公公告诉我了。」
他抿抿嘴唇,低下头小声说:「那你……你之前天天来找本宫,是有什么事?」
说到这我才想起来,赶紧把他放开,后退三步。
「你什么意思?」他有点受伤地看我。
我吃过早饭没洗手,怕把他再整病了。
没来得及解释,一下来了很多人,穿插在我们中间,父亲也回来了,众人互相问好,热闹地攀谈起来。
太子没再看我,和别人说话去了,不再搭理我。
没有人主持,众人走了一段,席地而坐,大人那边围着皇帝,小孩这边围着太子,闲谈逗趣。
我干巴巴地坐在边上,聊的都是很无聊的话题,什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听得我十分难受。
太子正被众星捧月,笑得如沐春风,有一眼没一眼地瞅我,我望着他出神,心想下次再也不来了。
好好的一天就这样浪费了,我实在憋不住了,问:「有没有人喜欢玩泥巴啊?」
他们奇怪地看着我,有个姑娘问了:「往年没见过你,你是谁?」
「我是安芙。」
看过来的人一下变多了:「令尊是安大将军?」
我说是,众人安静了,拿眼偷看太子。
太子坐在人群中间,笑得和蔼:「没关系,本就是郊游,无需拘谨。」
那个姑娘笑着站起来:「其实我也挺喜欢玩泥巴的,就来陪陪妹妹,找找小时候的感觉。」
「是啊,好久没玩过了。」
「就找找感觉……」
陆陆续续又起来些人,我分走了一半的人,太子脸色很难看,挣扎着撑起身:「其实本宫也……」
「你不行。」我严肃地制止了他,「你不能玩泥巴,会生病的。」
他僵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我给大家普及:「他上次玩了一会,病了足足一个月。」
「哦。」大家大开眼界。
太子脸色铁青,我带着大家走了:「他要是出个三长两短,在座的各位都是要诛九族的,不能带他玩……」
我们到河边玩泥巴,堆堡垒扮演打仗插旗,打得热血酣畅,忘乎所以,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人围观。
「哈哈,拿下边城。」
「兵分三路,拿下这个州。」
「不好,后方有敌袭,你们居然在这里埋伏!」
经过小半天的激烈战斗,还是经验丰富的我更胜一筹,插上最后一个旗,把对面房子一推宣布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