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家敏磨磨蹭蹭还不肯走,顾一鸣问她:「你干嘛,还有别的事?」
付家敏斗胆说:「老师啊,那个叶安逸,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受这么重的伤?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刑事案件?校方也没有收到通知吗?」
「没有。」顾一鸣八风吹不动的样子,「也许是意外不小心摔到了吧。」
付家敏捧着一堆书单悻悻然的回去了。顾一鸣继续看自己的材料,这时头发花白的齐思远教授端着茶杯从旁边的茶水间踱步走出来,刚才他们的对话他都听见了。他试探性问顾一鸣:「你真让她去找叶安逸去了?」
「是的,」顾一鸣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他对这位老教授还是相当敬重的,「自杀或者自残的青少年这两年数据都有上升的趋势,值得引起重视。」
「你打算要让你的学生立这个课题吗?」齐思远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
「对。」顾一鸣说。
「她不是科班出身,」齐思远眯着眼睛看着茶杯上袅袅而起的水汽,慢慢地说,「当初收她做学生的时候, 觉得这孩子身上有一股灵气,但是没想到她一直就进入不了状况似的。我现在都怀疑,她是不是不太适合做基础研究,让她换个课题也许更好一些。」
「齐教授您对学生永远是那么因材施教,」顾一鸣由衷地说,「当年我也是有幸在刚进入这个专业的学习阶段遇上了您,所以才有了今天。」
「都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齐思远挥挥手。
这两位教授一老一少,都是心理研究院极具特色的两位学者,并且他们还有过师生之缘。
——至于叶安逸,顾一鸣之前就听说过齐思远的这个学生,暑假的时候就让她去一家精神病医院实习,结果那家精神病医院似乎出了个奇怪的案子。这个案子到底如何,那位女生回来也是三缄其口,不肯多说。
她回来的论文选了情绪记忆方面的课题,齐思远就认为这个课题实在很难用数据来证明,在收到她的 E-mail 之后,思虑再三想建议她放弃。
结果开学的时候, 听说这个女生又受了重伤进了医院,一直住院到现在都没有出院。 齐思远教授很怕这个学生硕士论文完不成,到最后无法毕业,然后开始动了让她做专硕课题的心思。
过了几天,付家敏去医院看了叶安逸,给顾一鸣发微信,说她的状况恢复很好,可能再过一个月就要出院了,她本人表示愿意和她一起合作做这个课题。
顾一鸣表示很好,让她多看看相关的资料。
「让她有空和我谈谈想法吧。」顾一鸣说。
付家敏如释重负,仿佛甩出个烫手山芋,连连称谢。
很快收到了叶安逸的微信验证请求,「顾老师好。」叶安逸说,「非常感谢您让我加入您手下的课题组。」
「对青少年校园心理这方面的健康,你有什么想法?」他问。
「暂时没有太多的想法,附近有个高中生跳楼自杀,我在和她的父母谈话,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死者的家属愿意和你谈?」顾一鸣好奇地问,他听说叶安逸平时不是一个喜欢多话的人。
叶安逸沉默了一会儿,回复说:「死者的父母和我是老乡。」
「哦,你老家哪里的?」顾一鸣好奇问。
「我母亲的祖籍在榕城。」叶安逸说。
榕城?顾一鸣几乎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用百度查了查,是个广西地区的地级市,并不起眼的一个南方小城市。
「不好意思,给我导师发个信息。」叶安逸放下手机,对白欣容的母亲抱歉地说。
白欣容的母亲是一个特别瘦弱的女人,痛失爱女之后,面容憔悴。她穿着普通的 T 恤衫和牛仔裤,如今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叶安逸。
在白欣容送到医院抢救无效死亡后,她的母亲一下子就在医院崩溃了,也没搞清楚状况,就跑到住院部来闹。她说的话带着浓重的口音,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听不懂,白欣容的父亲似乎也不愿意和她多话,立刻跑去学校找学校算账去了,留下白欣容母亲一个。
叶安逸穿过人群,听见那很多年都没有听过的口音,愣了一下。
「我只有一个女儿啊我怎么活啊怎么活啊!」白欣容的母亲往窗口冲过去,又要跳楼。那些护士拼命拉住,领导怕医院里闹出人命更加不好交代,叫来了保安。
「阿姨,你不要激动,有话慢慢说。」一声乡音传来,白欣容的母亲满脸泪痕地扭头,去寻找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