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这不是A13的那位聋哑客人吗？！

南宁愕然，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画面。

不等她反应，男人的手缓缓抬起，指腹在触碰到钢琴黑白键的一瞬，琴声在偌大的演奏厅里传开。

这是《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

持续柔和的抒情慢板，裹挟着淡淡忧伤。

南宁的心仿佛被牵着走，鼻子微微酸涩。

这样的情绪，一直波动到第二乐章。

男人沉浸在弹奏里，眼睛微眯，掂着琴的脑袋随之晃动，手指游走于琴键上，那样的姿态，好似在宣泄着什么。

他怎么了？

乐曲来到第三章。

如大滴大滴的雨打落在琴键上，倏地，琴声开始沉寂下来。

这一刻，南宁觉得，肺部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久久喘不过气。

琴声停了。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方茜转过头去，却见南宁面颊淌着泪水。

“南宁？！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啊？”南宁抬手抹了一下眼角，湿答答一片。

她这是怎么了？

方茜赶紧翻包找纸巾，抽了一张递给她，“不是吧，这么夸张？能好听到哭？”

也在网上听过别人弹奏的《月光》，可他，为什么听着满是创伤？

“我去趟洗手间。”

南宁起身，穿过人海，踏下楼梯，出演奏厅，来到洗手间。

镜子里，她的眼睛有些红肿。

传闻下的《月光曲》，是贝多芬为一个穷苦盲姑娘所创作，他想表达的，并不仅仅是悲伤，还有热情，对音乐的痴迷和热情。

南宁整理着自己的情绪，几分钟后，从洗手间里出来，垂眸间，迎面撞上个年轻男人。

他先注意到她，也认出了她。瞳眸微颤，随即有些担忧的神情，做着手语却又意识到她看不懂，然后低着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

南宁很快明白，摆手拒绝。

见她不接，堇风芜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在上面打了一行字，亮给她看。

【你……还好吗？没事吧？】。

南宁看了一眼，也用备忘录和他沟通，【我没事，谢谢。】。

她又想到什么，【哦，你弹的《月光》，很不一样。】。

原来她是来听钢琴演奏的。

堇风芜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不一样？】。

【你的琴声太过悲伤……】。

南宁瞥了他一眼，又觉这样说不礼貌。

她的确是被他的琴声带进去了，那样绝望的悲怆和无助，仿佛前方只有望不穿的深渊。

她删除了那行字，又重新编辑，【你不开心吗？你的琴声听起来很悲伤。】。

男人盯着女人打出来的那行字，神情动容，然后，噙着惊愕又无措的双眸凝视她。

从没有人和他这么说过，他的琴声听起来很悲伤。

他是个聋哑人，听不见，他只看得到听众在鼓掌，和他们脸上赞扬的神情，然后，从别人的手语中，得知自己琴技高超，琴声很受欢迎。

见他这副神态，南宁以为是自己重话，连忙又打下几行字：【我不是说你弹的不好，应该是因为每个人对音乐的理解不同吧，于我来说，《月光》不应该只有悲伤。】。

打完，南宁犹豫地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