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没地方去的话,那么就和我走吧。这句话就这样从她的口中说了出来。
凌依然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敢在一时冲动之下,把一个陌生的男人给领回了住所。
或许是因为这个男人看起来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又或者是这个男人让她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在监狱中的自己。
他和她,应该都是在这个社会最底层的人吧,只是现在的她,在苦苦求一条活路,而他,却好像无所谓生死。
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么一会儿我帮你在地上铺个垫子睡。凌依然道。
见对方没吭声,凌依然又翻出了新毛巾和新牙刷,递给了对方,你可以去洗手间洗漱一下,不过我这里并没有适合你的衣物,一会儿你身上的衣服别弄湿了。
等男人进了洗手间,凌依然开始铺起了垫子,又拿出了一床备用的被子。
这个出租房不大,是个小统间。
十来平的面积,有个独立的洗手间,不过没有厨房,平时凌依然真要煮点什么东西的话,会用电磁炉。
当男人出来的时候,身上依旧穿着原来的衣物,不过头发湿漉漉的,显然是洗过头了。
看着男人还有些淌着水的发丝,凌依然拿起一块毛巾道,你弯一下腰。
对方定定地看着她。
我只是想帮你擦一下头发,没有别的恶意。她道,你头发这样湿,不擦得干一些,容易感冒的。
他的视线定定的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道,你这是关心我吗?清冷的声音,倒是很好听。
对。凌依然没有回避对方的视线,既然我带你回来了,那么就不希望你生病。
睫毛轻轻的颤了一下,他缓缓地弯下了腰。
凌依然把毛巾盖着他的头发,擦拭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沉默良久,他终于吐出了两个字,阿瑾。
阿瑾。凌依然念着这个名字,这应该是小名吧,我叫凌依然,你住哪儿,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他道。
她的动作倏然一顿,他是孑然一身吗?所以才会流落街头?
而她,虽然有家人,却像没家人一样,唯一的不同,也许是她还租了这么个落脚的地方。
那看来咱们还是挺像的。她苦笑了一下,继续帮他擦拭头发。
等头发擦拭得差不多了,她放下毛巾,拿着梳子帮他梳了下头发。
当他的刘海被往后梳,露出了饱满的额头时,凌依然发现,他其实比她原本以为的更好看。
精致的五官,有着东方人少见的立体深邃,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此刻看着她,不像之前那样的空洞了,好像多了一丝探究似的。
饿了吗?我弄点吃的给你好了。她道,今天她扫马路的时候,没瞧见他吃过东西。
凌依然拿了面条,鸡蛋,用电磁炉给对方简单的烧了一碗面。
喏,吃吧,不过别吃太快,会烫口。她道。
他低下头,安静的吃着面。凌依然静静地看着对方,不知怎么的,往日每每回到出租房里的那种孤寂感,好似并不在了,是因为这里多了一个人吗?
这么冷的天,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坐在街上,万一冻死了怎么办?还记得在街上,她牵着他回来的时候,他的手冻得简直和冰渣子似的,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手握着的是块冰。
我不会死的。他道。
万一呢?
不会。
好吧,他说不会就不会吧。
等男人吃好后,凌依然收拾了一下。我晚上要开着灯睡,你别介意啊。她道,自从出狱后,她就有了开灯睡觉的习惯。
男人应了一声。
凌依然躺在床上,而男人躺在她在地上铺好的垫子上。
她闭上眼睛,努力地让自己入睡,不知何时,她很害怕睡着。
因为一旦睡着,总是会梦见监狱里的情景,殴打、辱骂,折磨她曾经好几次被打得吐血,身上的骨头都断过几根。
甚至很多时候,她都以为她会死在监狱中。
可是奇异的,她却一觉睡到了天亮,没有像往常那样做噩梦。
凌依然有些怔怔地看着躺在床边地上的那一抹身影。
是因为他的关系吗?因为这个房间中,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了,而是还有着另一个人在陪着她?
她忍不住的走下床,蹲下了身子,几乎是情不自禁地把手贴在了他的脸颊,感受着手心中传来的温度。
他是真的人,不是她的想象,昨天晚上,她是真的把一个人领进了自己的出租房。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他不知何时醒过来了,那双漂亮的眸子,正定定地看着她。
对不起。她的脸蓦地一红,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她这样趁着人家睡着的时候摸着人家大男人的脸,怎么看都像是不轨之徒吧。
他没有吭声,但是那双眼睛却还在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那个如果你没有地方可去的话,那么也可以住在我这里,反正我这里,也可以再挤下一个人的。她一时情急地道。
不过在话说出口后,反而是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她只是太孤单了,孤单得想要找一个人可以陪着她,让她不至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想起过去的那些事。
曾经,她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落魄。
甚至有时候,她只要静下来,就会想起监狱的三年,那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他那黑曜石一般的瞳孔中,印着她涨红的脸,眸中似闪过了一丝微诧。
她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微咬了一下唇瓣,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么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他的薄唇终于缓缓轻启,你是想要我吗?声音似凛冬清泉。
这话,如果是其他男人说出来的话,估计就像是暧昧似的。
可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像只是在问一个要或者不要的问题,没有丝毫的暧昧,甚至他的眸中,都是一片平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