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念愣呆住。
这发簪是三年前大婚之时,萧云祁赠予她的。
难道,自己所中之毒……
云初念没敢再往下细想。
她怕自己三年的付出,一朝崩盘。
从安心寺离开,天色已经到了傍晚。
少城主府。
云初念孤身一人走了回来,不见萧云祁的身影。
她未多在意,径自回了碎玉轩。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云初念抬手缓缓拂过脸庞。
“我到底是谁……”
她一时有些茫然,镜中人到底是云初念,还是云昭。
两姐妹很像,却也不尽相似。
她们一个生于亥时,一个生于子时。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生辰却不在同一天。
两人长着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却一个备受宠爱,一个常遭冷落。
云昭喜欢的早点是米粥肉包,云初念喜欢的却是鸡蛋面条。
她们都心仪灵霁城少城主萧云祁,可那个男人的心仪之人却只有云昭一人。
纵使,陪在他身边的人是云初念。
就像戏曲里的生旦净丑,拂袖对吟的只有主角。
她的存在,从一开始便是多余。
床幔上挂着的香囊随风摇曳,沁人的花香让云初念有些晃神。
她鬼使神差地摘下来解开绳索,倒出里面的干花瓣。
入目一瓣瓣粉色海棠花,刺痛了她的眼。
“原来如此……”
这一刻,云初念终于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她想起了三年前的过往,一场瘟疫席卷了灵霁城。
她和云昭双双感染,最后活下来的人却只有她。
母亲疯了,萧云祁也在半年后将她迎入了府,赠了镶金海棠花簪予她。
大抵从一开始,那个男人也有过和母亲赵氏一般的想法——
为什么死去的人不是云初念。
云初念蜷紧手心,敛去眸底的涩意,开始收拾行囊。
但收拾了半天,她却发现整个碎玉轩几乎都是回忆。
属于云初念和萧云祁的回忆。
她红着眼,迟缓地停了下来。
……
夜深。
萧云祁回府,听闻云初念早已回来,匆匆赶来碎玉轩。
房间内一片漆黑,他端着烛台走进去,看到了房间角落坐着的女人。
“怎么在这儿坐着?”萧云祁被吓了一跳。
云初念转动木讷的眼眸,仰头看向他:“我在等你。”
她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萧云祁点燃房间内所有蜡烛,这才看到云初念身侧的行囊。
他心骤然一沉:“等我作甚?”
云初念一点点扫过他的眉眼,拿出手中攥得皱褶的信封。
“和离”二字,在摇曳烛火下有些模糊不清。
“我们之间,该结束了。”她低声道。
萧云祁脸色微变:“婚姻之事非儿戏,不可胡言。”
“我是认真的。”云初念虚弱的身躯有些站不稳,嗓音带颤,“往后,我只想好好做我自己。”
离今年的乞巧节只余最后半月,她却怎么也坚持不下去了。
离开这个男人,是她最后给到自己的体面。
云初念看着萧云祁,一字一顿道:“少城主,我是云府二小姐云初念,不是云昭。”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和泪的伤痛。
萧云祁看着云初念,她眼底的认真和决绝让他一时无法开口。
只能眼看着她与自己擦肩而过,走出碎玉轩,一次也没回头。
一瞬间,他感觉心口有个位置,变得空空如也……
第十章 最后时日
乡下老宅。
云初念回了幼时住过的苑子,看到了和祖母一起种下的月桂树。
曾经郁郁葱葱,此刻如她一般萧条颓败,隐有枯萎之际。
她拖着残败的身子日日浇水,依旧无济于事。
大抵,过些时候也会随她一同去了。
“二小姐……”张嬷嬷看着云初念这副模样,心痛不已。
她却总是笑着摇头,示意张嬷嬷宽心。
“嬷嬷,日后这树要是枯了,记得带去我和祖母坟前……每年八月月桂飘香,祖母总要吃念儿亲手做的桂花酿,今年可不能落下了。”
张嬷嬷眼眶涩红:“老奴都依二小姐的。”
云初念心满意足的靠在月桂树下闭目休息。
她的身体状况愈来愈差,时不时的虚弱昏睡让她常常以为自己一觉睡去再也醒不过来。
这天,云初念拖着疲惫的身体,有些吃力地坐在月桂树下晒着太阳。
她拂过月桂树的枝干,斑驳的痕迹仿若祖母布满皱纹的手。
“祖母,念儿好想您。”云初念喃喃唤道,眼眶涩红。
突然一阵气血翻涌,一口黑血猝不及防呕了出来,喷洒在了月桂树叶上。
刹那间,树叶枯黑一片,彻底坏死。
云初念怔怔看着,眸底一片死寂。
她静静靠着树干,仿若小时候倚靠在祖母怀中一般,感到了许久未有过的温暖和心安。
她闭上眼,感受着阳光照射在脸上,越来越冷,越来越凉。
她的脸色,逐渐苍白,眸底的光也越来越溃散。
祖母,念儿好冷……
少城主府。
萧云祁看着云初念亲手写的和离书,心乱不已。
那个女人走了这么多天,竟然一直都没有回来。
她是铁了心要和自己分开吗?
这般想着,萧云祁的心底又一阵烦躁。
他将信封放至桌上,不慎碰落了桌上的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