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日后闻轻舟成了权倾朝野的首辅,也没忘记报当年闻砚被虐待之仇,让罗锦书不得好死。
眼下灾年,易子而食典妻卖女的人家多的是,罗锦书便是离开闻家,出去也活不成,但若是留下来
还不出来,装什么死呢!你要是再敢让我大孙子饿着,我死也拉着你们一起!
西头房里邹氏的叫骂打断了罗锦书的怜悯,也叫她清楚自己现在的地位。
她不禁垂眸叹气,还是先怜悯一下自己吧,走也走不掉,留下来也没有好日子过,真是穿越前没翻黄历,倒霉催的。
意识到闻轻舟鄙夷的视线还在自己身上,罗锦书立马转身出去,我这就去。
既然逃不掉,目下她就得想办法讨好讨好家里的几个祖宗,小祖宗晕着,大祖宗气着,老祖宗骂着,一眼望去,前路渺茫。
出了门,堂屋外面是破泥烂瓦做的厨房,厨房只有一口大锅灶,灶台和烟囱之间有个放热水的小井罐。
罗锦书对这样的大锅灶并不陌生,童年时她帮姥姥做饭用的便是这样的锅灶。
于陌生世界得到的头一份熟悉,让她升起些许安心。
生火,热锅,用丝瓜瓤把锅刷了一遍,罗锦书正准备大展拳脚才想起闻家的穷,穷途陌路的穷。
家里仅剩的小半袋米还锁在他们东头房的柜子里原主怕他们三人偷吃,还特意用小锁锁起来了。
真正的原主性子彪悍,仗着闻轻舟还要靠她传宗接代,不敢对她动手,压根没把闻轻舟放在眼中,唯一怕的也就是那邹氏了。
可罗锦书不同,罗锦书不怕邹氏,她害怕这个沉默不语却极有主意的男人。
想到这儿,罗锦书找到自己衣服袖袋里的钥匙,顶着闻轻舟的嫌弃的目光,硬着头皮取小半碗暗黄的黍米出来,把锁取下放在一旁,端着碗做饭去。
黍米虽粘稠,但量太少,这点做出来不够四人吃的,罗锦书见菜篮子里还有一颗蔫了吧唧的塌塌菜,巧思一转,把菜切吧切吧扔进锅里,放点盐,煮成一锅粥。
就这也已经是闻家的最后一颗菜,还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锅底大火熬粥,黍米菜粥在旺盛火势的催化下咕嘟咕嘟直冒泡,菜粥咸香四溢,米香味盈满整个厨房,飘向小院。
灾害年头日子难过,闻家顿顿清汤寡水,黍米煮出来的粥都能当镜子照,更别说煮出香味来了。
因而闻到这味道,西头房的谩骂声停了下来,头发花白的邹氏顶着满脸能夹死苍蝇的褶子走出来,和儿子一起走去厨房。
听见脚步声,罗锦书赶紧从暖和的灶台下起身,拿起锅铲划拉两下,粥香弥漫,勾人馋虫。
邹氏的肚子没出息地咕噜一声,罗锦书心里一喜,抓胃这招果然有用!
她欣喜万分地盛粥摆上桌,抬头却发现闻轻舟站在门口的阴影中,望向她神色阴冷,晦暗不明,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
罗锦书吓得哆嗦连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暗暗给自己加油鼓劲。
看来,巴结闻轻舟的计划是对的,至少得给自己留个衣冠冢吧!
我来给锦娘送菜,你为啥不让我进?你们家穷成这样,老子肯送菜给你吃就不错了!
罗锦书拿着丝瓜瓤一边刷锅,一边思索家里没菜吃,得出去找吃的时,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小蹄子再不济,也是老娘的儿媳妇,用得着你刘根宝整天献殷勤吗?东西要留就留,人给我滚!
这泼辣蛮横不讲理的妇女一听就是邹氏。
上家黑锅下家背,上家自由我悲催。罗锦书撇嘴,放下丝瓜瓤,慢吞吞挪了出去。
书里提过,刘家和闻家本来也算和睦,刘家女儿刘桂香和闻家老大早前订了婚约,结果婚没成,闻老大却睡了弟弟的未婚妻,还弄出了个孩子。
这种丑事自然不能外传,于是在刘家看来,就是闻家背德背理,无故退婚在先,慢慢也就交恶了。
直到罗锦书的出现,成了闻刘两家另一个矛盾点罗锦书盘亮条顺,在这小湾村美成了一朵花,刘家长子刘根宝丢了魂似的,非要得到罗锦书不可,可惜最后惨死于闻轻舟手中。
好在现下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刘根宝只处于献殷勤的阶段,罗锦书还来得及掐灭这该死的小萌芽。
我呸!锦娘在你这儿多受磋磨,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闻大娘,就算锦娘是你买来的,你也不能把她当骡子使。闻轻舟那孬种护不住女人,还不让别人来护了?
罗锦书闻言愕然,抬头撞入一双笑盈盈的含情桃花眼,青年模样周正,面对邹氏的威风在罗锦书面前化为惊艳,锦娘
当着我的面就敢勾人,看我打不死你!邹氏气急败坏,抬起拐杖就打在罗锦书的身上。
不过拐杖并未落下,而是被刘根宝紧紧握住。
见罗锦书望向自己,刘根宝露出大白牙笑道:锦娘,我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谢谢你。罗锦书声音轻柔,如羽拂面,相公已经去瓦屋山找吃的了,这些菜你拿回去吧。现在年成不好,家家粮食都不够吃,你紧着刘家就行。
她是吃饭后听闻轻舟对邹氏说的,瓦屋山就在闻家的破院子后面,近得很,也荒得很。
嘁!瓦屋山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啥吃的?锦娘,你就收下,改天我带你去石景山找吃的,我知道有个地方没人去过,肯定有很多野菜。
不必!罗锦书变了脸色,依旧拒绝,我一会儿就去找我相公,以后有事让桂香过来就成。
以刘桂香和闻轻舟的关系,怕是死都不肯过来,正好解决了她的麻烦。
听她拒绝得这般彻底,刘根宝眼底闪过一丝阴狠,随即盯着邹氏道:好,我这就走。但要是这老婆子害你,你一定跟我说。
听完这番搅屎棍的发言,罗锦书厌恶地看了眼刘根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