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征的那日,我以有身孕在身不可受风寒为由,没有前去宫门送行。
听宫女来报的时候,说他在对皇上行完礼出城的时候,伫立在原地久久不走,像是在等什么人。
我心中有点哽咽,却又想起他昨日无谓的神情,又不敢再妄加揣测。
毕竟我已入宫门,嫁作人妇,又如何再去要求他对我一如既往。
我对侍女说要研磨写字,提着笔在桌前停顿很久,只落笔写了一个薛字。
宫人在门外高呼皇上驾到,我连同手下尚未干透的墨色与白纸一同卷做一团,扔进了一旁的暖炉。
想要上前行礼的身子被皇上一把拉起。
“爱妃可觉得还好?你有身孕便不用多礼。”皇上宠溺的眼神望着我,我便对上明媚的笑颜。
“臣妾随便动动墨,想为腹中孩儿取个好听的小字呢。”
皇上拥着我走到案前,与我一同为未出世的孩子取名。
皇上落笔之时我才看到,刚被我烧了的那张之下的纸,竟也染上了并不成型的墨色。
或许是这批进贡的宣纸成色不好,才如此易透吧。
冬日里来犯的匈奴凶猛异常,前线的战报时常传来,陪皇上在暖阁处理政务的我,时而也能听见前线的战况。
传来的无一例外都是捷报,只是随着战局一步步的深入,伤亡也愈发惨重。
我为皇上斟了一杯茶,却见殿中突然冲来一个情报兵,那人神色疲惫,眼中全是血色,显然已经许久都未合眼。
“皇上,薛将军在焉支山遭遇伏击,以身边三千近卫血战两万匈奴,与敌人奋战到底。”
我手一抖,滚烫的开水悉数撒在我手背上,白嫩的肌肤瞬间变得通红。
我竟感觉不到疼痛,怔在原地没有反应。
皇上正襟危坐,问到:“薛爱卿如何?”
“将军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还请皇上立即决断。”
后面的对话我听不清楚了,一旁的侍女扶住茶杯的惊呼,我也都觉得被隔在了耳外。
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我的父亲是大梁名将,战无不胜。
而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则是父亲手下薛军师的儿子。
我与少年一同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直到那日匈奴来犯,毫无防备的后方被敌人的长矛长驱直入,血染红了整个城池。
薛叔父将两个孩子藏在了地窖里,便带着所有的男人出了营地。
父亲发现不对,带兵急忙赶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一地的鲜血和已经被扎成筛子的薛军师。
他没了父亲,成了孤儿。
没有什么比战争更能让一个少年成熟,他不在日日与我嬉戏玩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