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珠的表情十分茫然:“下毒?我没有啊,什么时候的事?”看她那副天真无辜的样子,不知情者来了,还真以为冤枉了她。
玄霄捉住她的手,在自己小腹处一按,肌肤相贴,清珠感受到了毒素在充满灵气的丹田之中游走,不由惊讶地瞪大了眼。
玄霄甩开她的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清珠表情迷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冲上去抱住他的手臂:“玄霄!你、你别生气,我知道了,是上次在艳鬼祠里,我不小心咬了一下。但是我发誓,这绝对不是我故意的。”
玄霄不想让她抱着自己,但清珠却牢牢粘在他身上,玄霄低声威胁,“云雨过一次,你就觉得自己不一般了?”
“妖就是妖,在我眼里没什么不同。”
清珠眼里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但还是坚定地说,“你别急,这毒有解决的办法,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帮你解毒的。”
玄霄耐下性子听她说,却听清珠道:“你亲我一口。”
玄霄:“……”
他冷笑一声。
“真的,你亲我一口就知道了。”清珠见他转身,也跟着转到他身前,伸出双臂拦住他。
蛇毒攻心,玄霄闷哼一声,捂住心口。
他拭去嘴角鲜血,冰冷的浅色眼珠瞥向她,“蛇妖,趁我还没取你性命,立即从我眼前消失,否则……”
“否则”个什么没说出来,也没机会说出来了。这胆大包天的蛇妖,竟然双手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尖亲在他唇上。
玄霄的眼眸因惊愕而睁大,清珠趁机撬开他的唇齿,把舌头探了进去。小舌香软,笨拙又青涩地勾着他的舌头。
“放,唔!”
玄霄握住她的腰,想把这条蛇从自己身上扯开。但刚扯开一条缝隙,清珠又贴了上来,这次更加过分,双腿直接缠住他的腰,牢牢锁住他。两条柔韧的白腿,犹如捕食猎物的蟒蛇,爆发出惊人的力道,死死地把他缠稳。
他堂堂捉妖世家的嫡少爷,居然被一条蛇妖给强吻了,说出去谁敢信?
玄霄想把她的舌头推出口腔,但那触感,冰冰凉凉,舌尖分岔……这女人竟然把舌头变回了蛇信子。
玄霄脸色铁青,握住龙泉剑柄毫不犹豫地往外一拔——
清珠立马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就地一滚,躲开攻击,又一跃跳到了房梁之上。
“别生气了,我是为了给你解毒。”清珠咳嗽两声,挥手拍开眼前灰尘,“你感受一下,现在蛇毒是不是缓解了许多。”
玄霄动作微顿,内视自身,果然,他丹田那股躁郁的火竟然不知不觉地停歇下来。
清珠倒悬在房梁上,认真地说道:“这种毒的唯一解药,是我的体液。如果你杀了我,就再也没有人能够为你解毒了。”
玄霄神色僵硬,眼神在杀机和妥协两方挣扎许久,才终于收剑回鞘,用力用袖子揩了揩嘴。
见他杀意收敛,清珠这才敢从房梁之上下来,期期艾艾地凑近他:“玄霄,别担心,在你蛇毒解开之前,我一定不会离开你的。”
柔软的身体,带着好闻的馨香,轻轻靠在他的肩头。中毒的是玄霄,但清珠才更像那个离开自己就要死掉的人。
玄霄忽然捉了她的手,来到桌边,在她柔软的指腹处一划。鲜红的血珠浸出来,啪嗒、啪嗒,滴进了茶杯中。
应该是挺疼的,但蛇妖却乖顺地垂着眼睫,一声不吭。
玄霄看了一眼鲜红的茶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血液,也是体液之一……
一盏血茶下肚,体内仅剩的那点躁火也平息了下去,蛇妖果然没有骗他,世间能解蛇毒的,只有她的体液。
但体液交换,并不一定是非要通过接吻来实现。
玄霄从袖笼里翻出一张符箓,弹指点燃,轻念咒语。燃烧的符箓在半空中金光大盛,化为一条手绳,缠在了清珠手上。
清珠抬起手来,好奇地甩了甩,红绳之上银铃摇动,声音悦耳,隐隐有一层金色的字符浮于其上。
“这是追音符。”玄霄冷然道,“铃铛里面没有撞珠,它发出的声音无论在哪里我都能追踪到。除非你愿意自损修为,断去一手,否则你将永远处于我的监视之下。”
“直到蛇毒解开之前,不要想着逃跑。”
“……”
清珠将手绳轻轻贴在心口。
玄霄则在桌旁坐下,给自己又斟了一杯茶,洗漱口中淡淡的血腥味。
在毒素解开之前,他不会放蛇妖离开。而利用这段时间,他也可以趁机搞清楚这条蛇妖缠着他的目的是什么,以及她背后的势力。
一只妖怎么可能有胆量待在捉妖师身边?她背后一定有某个和玄门不对付的仇家在暗中指示。
至于毒素解开之后……玄霄双眸微眯,眼中闪过一抹带着寒意的杀机。他目光微转,想看看清珠是什么反应,肯定愤怒又委屈……
清珠拨了拨手绳上的铃铛,深以为稀奇,“哇,它真的没有撞珠还能响诶,好神奇。”
她呵呵傻乐两声,坐到玄霄腿上,亲亲热热地在他脸上吧唧一口,“谢谢你玄霄,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玄霄表情复杂。
无论藏在背后的仇家是谁,但他苦心积虑派来的卧底是个傻子,玄霄都开始同情起他们来。
清珠玩了铃铛一会儿,开始喊饿。到底还要养着她解毒,玄霄也不能真让她饿死,他站起身,“人类的食物你能吃吗?”
清珠眼前一亮:“我喜欢吃荷叶鸡,炸藕盒,酱肘子,还有甜甜的桂花汤圆……”
玄霄带她到楼下,这条蛇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玄霄之前才划破她手指,但给她点了一碗甜汤圆之后,她就半点也不记得挨打的事了。
五百岁的年纪了,天真得像个刚出阁的少女。
掌柜笑眯眯地说:“二位真是恩爱有加。”
玄霄:“……嗯,算是吧。”
凶婴
荷叶鸡端上来之后,清珠拿起筷子跃跃欲试地开吃,这时候一张纸钱从窗外飘了进来,恰好落在菜上。
“什么呀,真讨厌。”清珠把纸钱挑起来,皱了皱鼻子丢远了,然而更多的铜黄纸钱从窗外飘了进来,纷纷扬扬,犹如落雪。
唢呐连天,一阵哀乐从长街尽头传来,一支浩浩汤汤的白衣队伍抬着一只漆黑的棺椁行走在青石板路上,白幡招摇,纸钱洋洋洒洒。
“哟,这是陈员外家死的第三个儿子了吧?”不远处的长桌旁,传来食客的低语声。
“老来得子,结果儿子一个个死掉,真是可怜哦。”
“不仅是儿子,上个月还死了一房小妾,那李家娇娘,头天晚上嫁进去,第二天人就没有了,你就说惨不惨吧?又惨,又慎得慌。”
“嘶,这陈员外家最近死人可真多,是不是,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啊?”
对面神情紧绷地斥责道:“嘘,光天化日之下,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两人就此歇了这个话题,重新起了个话头,聊起了最近秦楼楚馆新来的美人。
玄霄转着手中茶杯,神色若有所思。
“玄霄,吃这个,这个好吃。”清珠把荷叶鸡的鸡腿撕下来,夹进他碗里。
玄霄低头一看,就在他听两个食客谈话的间隙,清珠已经把一大桌子菜扫得差不多了,就差连盘子都舔得干干净净。那么小的嘴,吃东西怎么那么快。本文唯一更.新Q:⒈⒏⒎⒍⒉⒋⒈⒍⒏⒊
他想起阿难,不过这点残羹剩菜也填不饱那牛犊似的小子的肚子,他干脆叫店小二重新做了一份。
不过一想到蟒蛇吃东西都是用吞的,也就不足为奇了。
送葬的队伍经过,客栈晃晃悠悠地进来了一个神色憔悴的青年。
他穿着一身织锦云衣,无论是腰间的玉佩还是手指上的扳手都品质上乘,看起来是个富家公子,但一身的雍容华贵都无法掩饰身上那股沉甸甸的死气。
他印堂发黑,双颊凹陷,整个人犹如游魂一样飘到了掌柜面前。
掌柜恭恭敬敬地问:“陈四公子,有什么需要的?”
“十坛梨花酿,十坛千日春,再加十坛竹叶青,都送到陈府,丧礼要用。”陈四公子从兜里掏出一锭金子,算是付了定金,转身又要如游魂般飘走。
一个修身玉立的冷面青年拦在了他面前,公子身边还寸步不离地黏着个身软如蛇的女人。
陈四公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桃腮杏眼芙蓉面,眸如秋水,澹澹含情。
“你们是?”陈四公子看看两人,显得有些糊涂。
玄霄忽视了他的疑问,直接问清珠:“你看见了吗?”
清珠嗯了一声,用小指卷着发尾,目光深深锁定在陈四公子的右肩。
一个肉眼看不见的婴孩正趴在陈四的肩头,长相狰狞,面目丑陋,一排白牙尖锐细密,小小的身子散发着一股冲天的黑色煞气。
那婴孩似乎能察觉到面前两个人对他有威胁,正弓起背像野兽一般炸毛。
“你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玄霄直言不讳,直白的话语没有丝毫修饰,他一贯如此。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古里古怪的,让开,别挡路。”陈四公子挥了挥手,一脸不耐,显然是把两人当做了路边算命老道一类的货色。
清珠并拢二指,指间绽出一抹青光,直直刺向陈四的肩头。黑色的婴孩感应到威胁,朝旁边一跳,离开了陈四肩头。
反倒陈四被吓得惊叫一声,后退撞到了掌柜的桌子上。奇怪的是,被清珠以指为剑这么一刺,他肩头连日以来的酸痛感好了不少,胸口的闷窒也瞬间消失无踪,整个人像在莲花池里的清水洗涤过一遍,神清气爽。
凶婴却不肯罢休,它跳到纸灯笼子上,所有人都看到在室内无风的情况下,房梁下的灯笼疯了般旋转起来。
食客骇得不轻,纷纷四下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