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了眉头,一点点地将衣服抽离了他的手,转身进了房间,锁了门。
在我踏上来杭州的路时,不是没期待过与他重逢的。
与他相恋那三年,是我不可舍弃的人生,我们曾经那么那么好,我想着再次见面,如果还能握手言欢,也是一种美谈。
可惜,他始终是高高在上的那个,等我回头,等他救赎。
其实我一直没变,变的是他。
满腔心事,情绪万千,直到躺在施凤阳身边,突然觉得一切变得不那么重要,我也很累,睡了一觉。
从杭州返程的时候,路上开了五个小时。
车子驶入市区,已经是晚上十点。
路上简单吃了点,此刻也不觉得饿,但施凤阳还是将车停在了一家便利店。
他买了盒烟,我跟着进去挑选了一些零食。
结账的时候发现他站在我旁边,随手从货架上拿了个正方形的小盒子,一起付了钱。
意识到那是什么,我又心里紧张,脸色通红了。
他像没事人一样,神色如常地拉着我的手,出了便利店。
最后车子开的路线,是停在了他在医院附近买的公寓旁边。
下车的时候,我仍是懵的,任由他拉着手,上了电梯,进了房间。
从来都是这样,就像那场痔疮手术,他一句「走吧」,我就乖乖地进了手术室。
如今他拉着我的手,我又变成了言听计从的鹌鹑一般。
他拿了衣服去洗澡,见我一直看着他,挑着眉毛,笑道:「一起?」
我大惊,吓得赶忙转过身去。
他轻笑一声,「出息,又不是没见过。」
我的脸红到了耳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十二岁那年,推开卫生间,看到的那一番场景。
然后鼻子一热,流鼻血了。
我「啊」了一声,赶忙找纸。
结果等他洗完澡,赤裸着上身出来,看到的是我站在墙角,高举着双手,抬着头,鼻子里塞了卫生纸。
施凤阳上前,一把将我拎起坐在桌子上,我惊呼一声。
他取下了我鼻子里塞的卫生纸,哭笑不得,「流鼻血了?」
我嗡着鼻子「嗯」了一声,目光触及到他健硕的上半身,结实的腹肌,精壮的胸膛……心里一紧,鼻子又热乎乎的了。
最后是一番手忙脚乱,他从家里药箱找出药棉花,沾了云南白药粉,给我进行压迫止血。
等我红着脸洗完澡出来,看到房间灯光昏暗,他已经躺下睡着了。
心里松了口气。
身上穿的是他的篮球服,裤子太肥太大,只穿了上衣,结果上衣宽大得也可以当裙子穿。
他睡了,我却还不困,拿出了手机,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刷起了抖音。
刷着刷着,眼皮也开始打瞌睡,什么时候被抱进屋的都不知道。
意识清醒时,我的脸很烫,心里慌得厉害,将头埋在他怀里,轻声道:「哥,商量一下行吗?」
他哑着嗓子说:「不行,开弓没有回头箭。」
事后我失眠了,反反复复,脑子里都是从杭州回来的路上,他一句一句讲给我听的话——
「蕾蕾,我们结婚吧,我已经三十了,你不能再消耗我的诚意了,虽说感情这事是你情我愿,可是你这边开局对我就是不公平的。
「你和若若织了好大一张网,我扎进去十几年,如果最后得不到你,我真的会疯掉。
「我一直恨你是个渣,也恨自己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耍得团团转,更恨自己即便这样还是放不下,可笑的是真相大白的时候,我却宁愿自己曾经被你玩弄,那样至少证明我对你而言不是一个路人,结果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我。
「我念了你十几年,你全然不知,我付出了自己全部的感情和心意,投在你身上就像沉入海底,连一个浪花都不曾有过,蕾蕾,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跟我结婚,或者,杀了我。」
那些话很霸道,细想之下其实我也是受害者,施凤阳将责任划分到我身上,算是胡搅蛮缠了。
我红着脸据理力争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握住了我的手,「你当然是有责任的,你从小就会勾引我,软糯糯地叫我哥哥,叫得我心乱如麻,满脑子都是你。」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睡到了自然醒。
醒来后浑身酸痛,屋里就我一个人。
换衣服时余光一瞥,不经意看到床头那个正方形的小盒子。
是新的,没拆封。
当下心里一紧,走出去看到施凤阳正在厨房做饭。
天然气上的油锅嗞嗞作响,煎蛋香味飘散,电饭煲锅盖是打开的,白粥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
桌上还有煮好的玉米,三明治,温热的牛奶。
很诧异,那双握着手术刀的手,竟然还会做饭。
施凤阳回头看到了我,冲我一笑,厨房烟火气,被他渲染出几分风月旖旎。
「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一愣,脸像火烧似的,「什么感觉怎么样?」
「那方面。」
「哪方面?」
他反应过来我在装傻,从心底笑了一声,心情愉悦,「晚上再告诉你是哪方面。」
好吧,我斗不过他,又闹了个脸红心跳。
继而又期期艾艾地问他:「就是,那个,昨晚没用吗?」
他反应了一下,知道我什么意思后,说:「没用。」
「怎么不用呢?」
「为什么要用?」
「那,你昨天为什么要买?」
「顺手拿的,给你提个醒,让你做一下心理准备。」
我,一时竟无言以对。
施凤阳给我煎了个爱心荷包蛋。
他还挺满意,「第一次做,形状不错,小朋友赶紧吃,吃完回家拿户口本。」
结婚的事是他路上提的,看样子根本没打算让我选。
但我心里十分忐忑,「哥,慢慢来吧,这种事怎么也要从长计议。」
「嗯?吊着我的时间不够长?」
他眼睛一眯,眸子漆黑,似笑非笑。
没错,是令我心慌慌的那种表情,我瞬间就怂了,「可是,家里还都不知道……」
「这些都不需要你操心,你只要现在去拿证件,跟我去一趟民政局就可以了。」
稀里糊涂的,我就被拐去领了个证。
回头看到那两个红本本,感觉像做梦一样。
之后发生的一切更是玄幻。
先登记,后见父母,这种先斩后奏的事怎么也要挨两句骂吧?
结果他家和我家一派喜气洋洋,我爸妈对他真是一百个满意。
我婆婆更绝,第一次以儿媳的身份见面,直接带去买黄金和首饰,钻戒也是她给订做的,刷爆了一张卡。
地质勘查局的公公则送给我一块灰溜溜的石头,施凤阳让我收好,说这块石头比钻戒值钱。
因和若若打小就是好朋友,公婆对我其实很熟悉,他们真的是待我很好,欢天喜地。
最高兴的莫过于若若了,据说自从跟施凤阳坦白从宽之后,日子就不太好过。
她说我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了她,感激涕零,还说要给我的孩子当干妈。
什么干妈,是姑妈。
那年年底,我们全家去爷爷奶奶家拜年,我妈如愿以偿地出尽了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