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周遥方才进了宫,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他回头,拱手作揖。“王大人?”
王淳作揖回礼,与他并肩走着。“叶大人,今日来的早啊。”
余光左右瞧顾,叶扬了扬手里的奏折,压低声音。“你看今日谁不赶早?小命都在这一纸奏折里了。”
周围的官员个个神情疲惫。王淳左顾右盼,拢袖说道:“叶兄,你可得想好,这奏折到底该不该奏。”
叶惊讶,“贤弟,你还不记得上一次的教训吗?”
拳头紧攥,“我当然记得。”三年前南海一战,摄政王涉险,朝中大臣纷纷倒戈皇室。可没过几日,这摄政王竟“死里逃生”,归来之时大开杀戒。他母氏一族,皆因他舅舅上书,附和大皇子不派兵救援摄政王,导致苏氏满门抄斩。如此灭门之仇,他怎敢忘记?
王淳面不改色,“可是叶兄,今时非同往日。”努嘴示意他看前方,司寇太傅分两道而行。“叶兄何曾见过这两人分道而行?”
叶凝眉。司寇太傅皆为摄政王心腹,各行其道便是各谋活路。这便说明摄政王真的陷入了险境。
“叶兄,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也许是他们知道实情,跟着做戏给我们看。可我得提醒你,‘狼来了’获益最大的不一定是狼,或许也是打死狼成为英雄的农夫。”
“你……你的意思是……”叶的声音一压再低,没等他问出口,王淳点了点头。
叶周遥愣住了,他昨夜彻夜未眠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只是这场博弈太大,他不敢拿他叶家上下几百口人冒险。并肩而行的王淳走到了他前头,叶周遥连忙将奏折塞进袖子里,快步跟上。
此时天边渐渐的开始泛白,却依旧暗沉沉的,近处可以看见石柱上凝结的冰,稍远点,便只剩朦胧剪影,混混沌沌的交织在一起。他上了最后一节台阶,才发现所有大臣都站在殿外。殿门大开,亮光从里照到外,皇后和病重的皇帝早已入座。
“上朝!”
无人应,表情左右为难。
“众卿上朝!”
依旧是无人敢动一步。
公公紧张地擦拭头上的汗水,目光竟然正好与叶周遥对上,他生的高大,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望到。吓得叶周遥赶紧半蹲,直到前面官员后脑勺能遮住自己视线的高度,官服下的两条腿剧烈打颤。
“郡主,您就起来吧,这大臣们要上早朝……您别冻坏了身子啊。”
白衣少女跪在雪地里,衣着单薄,摇摇欲坠。微睁着眼睛,气息虚弱地说道:“皇上一日不肯出兵援救我父王,我就一日不起。”她的嘴唇冻得发紫,发上,眉上,睫毛上,覆了一层雪霜。足可见她跪了多久。
太傅心疼地劝道:“小郡主,您先回去,这是政事。皇上与大臣们会商议的。”
时安缓慢转头,泪光闪烁,“杨伯伯,我父对瑾国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身陷险境,瑾国不能不救他啊!”她昂起脸,扫视了一众大臣,没有人敢直视她。再看向太傅,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欲落不落,恰到好处。眉眼间像极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