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白刃割开皮肉,却没沾上半点血迹。
眼前的景象变得光怪陆离起来,而顾允白就在那片妖白的光里,笑着对我招手:「洲洲,过来。」
再一帧画面,便是他掐着我的颈子,连名带姓地叫了个浑全:「陈洲洲,一起下地狱吧。」
其实三年前,我从来没打算报复顾允白,甚至连这个房子都没想着要,一门心思只想着逃离。
是顾允白口口声声地说爱的那个女人找到我。
女人叫周璐,本是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因为和顾允白搭了戏,身价倍增。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拿出一沓资料来,看我的目光带着奇异的悲悯。
我一页页地翻过那沓资料,才知道,原来就连我与顾允白那次酒吧初遇,都蒙了一层欺骗的色彩。
十三岁之前,我是跟着父亲长大的,为了养活我,让我和其他孩子一样,有着物质充裕的生活,工作之余,父亲摆过地摊,当过群众演员。
《痴儿》这部电影,是顾允白二十三岁的成名之作。
有一个镜头,是男主角北清川遭遇最信任的师弟背叛后,醉酒去捞溺在潭水中的同门尸体。
因为饮酒外加伤重,本就着墨过多的镜头,需要他一遍遍地下水去捞。
那个饰演同门尸体的群演,就是我的父亲。
那时候,顾允白跟导演闹脾气、耍大牌,在那场戏故意频频地出错,NG 无数次。
托顾允白的福,我那个本就患有肺炎的父亲,因为一遍又一遍地泡在水里,引发了肺水肿。
进了医院,才拖了几天,便没了命。
父亲本可以治的,哪怕只是术后拖着病体多活一段时间,但是为了给我多留一点钱,不想成为年幼的我的累赘,他甚至没有询问过我的意见,便放弃了手术。
可笑的是,这些年寄人篱下,我一直把顾允白当成自己的偶像和精神寄托,平日里,甚至省下所有的零花钱去买他的周边。
周璐敲了敲桌角,将我从那段记忆里拉回现实:「顾允白是个眼高于顶的人,平心而论,你有什么可值得他喜欢的?」
她翘着唇角,将我打量一番:「美貌、财富,抑或是地位?」
我沉默不语,她口中抑扬顿挫的每一个词,都无异于一记重击。
如果在约见之前,我以为我至少可以和她堂而皇之地细数我与顾允白的点点滴滴。
可是那三年的温存像极了男人愧疚之下的施舍。
「他把你留在身边,不过是可怜你罢了。」
周璐留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