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妃出马,牙尖嘴利的,只说了一遍,我便全然听明白了。
按郑欣瑜的说法便是,她是来自许多年后的所谓「现代」的人,而我们都只是她读的一个话本子里的人物。
她不知怎么进到了这个话本子里来,她能想到的出去的法子,只有与男主戚珂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一个。
「嫔妾还特意问过,她为何觉得这是唯一的出路。她说是因为她平日里看的话本子都这么写,才如是打算的。」
「还有暗害娘娘的这些法子,也是她从一个叫什么宫斗剧的话本子里学来的,可见是没读过什么好书了。」
若论文才学识,阖宫妃嫔,景瑶是排得上首位的。是故我深知,她有多瞧不上连半本诗书都默不下来的白字先生郑欣瑜。
「她这是想让帝王为她遣散六宫,只留她一个皇后呢。」听素素附和的这话,我徐徐喝着安胎药,越想越觉得可笑。
我还以为她图谋我的后位,是有多大的野心,甚至还派人暗查过她是否是前朝遗孤,或者敌国的探子。
再不济,许是有个不如意的母家,想着靠一己之力,使鸡犬升天来的。
但我真没想到,到头来,她竟然只是为了和一个男人双宿双栖。
便当她说的什么穿越、都是真的。
但于我而言,我怀胎十月不假;与戚珂曾帝后恩爱十余年不假;今日拜她所赐,苟全于深宫也不假。
而此时的状况是,她为客,我为主,她既没神通,原该要听从我们的规矩,可她走了最差的路:来之却不安之。
「怪道她无法无天的,甚至见江南六州饿殍遍野也不管顾,原是将我们都当成没血没肉的物件了。」我如是分析道,景瑶和素素都满目的迟疑。
我向她二人解释:「这些匪夷所思的事儿,我们自己信不信不打紧。重在她信这些,而本宫现在要治她,需得知己知彼。」
抢我隆宠、觊觎我宝座,甚至还想害我腹中胎儿。
我从未有过害人之心,但既然郑欣瑜对我穷追不舍,总觉着我迟早要害她,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我,那我也不必再忍了。
难道倾我之势,还治不了她这样的井底之蛙?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时节,我的孕身渐显了。
我主动去了趟贵妃宫,还顺带了盒红豆山药糕,让郑欣瑜的大丫鬟去装了盘端过来。
郑欣瑜阴阳怪气提起肖怀信,说不愧是与我青梅竹马长大的人,将我护卫得很是周到。
「臣子们无非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还得是妹妹,有皇上的恩宠才最要紧。」我笑着,轻拍了拍她的手。
她诧异地看我一眼,瞧我的态度较以往缓和不少,于是她也不那么剑拔弩张了。
我一边问她想不想家,一边拿了块山药糕给她。
郑欣瑜做贼心虚,怕我以同样的手段对付她,并没有接。
她说自己不爱吃糕点,然后回我的话:「一开始我是想家的,但和皇上朝夕相处久了之后,就不那么想了。」
「我现在还为他生了一儿一女,我觉得这里就是我的家,」郑欣瑜在揣度我的神色,「皇上也说了,只管让我安心住下,他会保全我一辈子的。」
「一辈子?」我忍俊不禁,将山药糕喂进自己的嘴里。
明日的事都说不准,她怎么敢信空口白牙的承诺?
「果然是妹妹最得宠了,皇上哪曾对其他人说过这话呢。」我笑里藏刀地回她,拖延着,我在等我的腹部疼痛起来。
「难道皇上没对娘娘说过这些话?」与戚珂谈情说爱,这是郑欣瑜最感兴趣的事儿,她甚至前倾身子来听我说。
我定定看着她,身上已有丝丝痛意蔓延,「应是没有的,妹妹很好奇本宫与皇上的旧事吗?」
郑欣瑜点点头,我忍着疼,额上已沁出一层冷汗。
我一把拉过郑欣瑜,笑得该是很阴狠了,「千丝万缕、扯拽不清,戚珂离了本宫就不再是戚珂的那些旧事,妹妹真的想听吗?」
阵痛传来,我猛地向后一靠,开始哭天抢地喊痛。
郑欣瑜满目无措地看我,她的手刚搭上我臂弯的时候,我故意顺势向另一侧倒去,连带椅子人仰马翻。
「快来人啊!郑贵妃意欲谋害皇嗣!」我身边的大太监尖声喊道,肖怀信带着禁卫军最先赶到。
他二话不说先拿住了郑欣瑜,逼她跪在我面前。
郑欣瑜满口否认,我冷眼看她,在戚珂赶来前轻声问道:「妹妹不是早就想让本宫吃落胎药了吗?今日得偿所愿,怎的不高兴呢?」